元旦过后,儿子断断续续感冒、发烧、肠胃不适,折腾了十几天,几乎耗尽了我的耐心,我更是什么也不想做,就这么无所事事又烦躁不安地荒废着日子。晚上,无聊地刷着手机,一遍遍地刷新直到再也刷不出什么有意思的新闻,感觉这世界变化再快,也赶不上我无聊的程度。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妈妈”两个字不断在屏幕闪烁,我却呆了一般,没有按下接听键,有点慌乱。我叫喊着让儿子来接电话:“黑豆,快接你外婆的电话。”儿子奶声奶气地回答着外婆的问题,偶尔一句主动的问候,便会听到电话那端的欢欣喜悦,祖孙间的亲昵甜得醉人。我一直仔细地听着,妈妈说:“宝贝,把电话给妈妈,外婆给妈妈说几句话。”我接过电话,“妈,你最近还好吗?”这样的寒暄客套,更显出了我的心虚不安。“我们啥都好着嘞,就是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得不太好,我心里慌慌的,怕你有啥事,就打电话问问。你这个女子,有啥事总是压在心里,有事一定要跟妈说。”“妈,你别迷信了,我没事,就是快放假了,最近工作有点忙。”“嗯,妈知道,所以我给你爸说,这段时间蕾蕾不打电话肯定是上班忙。”电话在妈妈的叮咛嘱咐中挂断。
我的心虚不安瞬间更加沉重起来。一边在无聊,一边却用“忙”这个借口敷衍着妈妈,这样的无知和错误,我好像总在重复又重复。“忙”真是个万能的借口,却也是最经不起推敲的理由,只是真心爱你的人愿意选择去相信。
几年前,临近除夕,我们一家三口去看爸爸妈妈,他们早就将一切准备得齐齐全全。妈妈在厨房里忙个不停,烟雾缭绕的烟火气中满是温暖,我要帮她,妈妈说:“不用,不用,你们一年到头上班那么辛苦,回家了就好好歇歇,再说,这些事情你也做不来,你坐炉子旁,咱娘俩说说话。”记得那天我们说了很多话,母亲重复最多的就是,在咱家你想怎样就怎样,过年回婆家,可要勤快点,要多帮婆婆干活,可不敢睡到半早上。我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试探性地问妈妈:“今年过年哥哥一家不回来,要不我们在咱家过年吧?”“胡说啥?赶紧往回走,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过年的?”妈妈声音提高了几度。“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这些。”我故作嗔怒。“别人讲不讲我不管,你公公婆婆肯定也盼着儿子媳妇回家过年,我可不当不通事理的妈,你们早早回家,年前别来了,有心的话,初二早点来。”妈妈的话斩钉截铁,毫无回旋的余地。
说实话,那个年过得有点伤感。我谨记妈妈的话做个懂事勤快的媳妇,公公含饴弄孙,婆媳相处融洽,一家人其乐融融。可一想到爸爸妈妈在家孤孤单单,我心里就一阵阵难过,初一中午吃过饭,老公说:“咱们去看看爸爸妈妈吧。去早点,还能帮他们准备准备明天待客的东西。”整条街道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门口全是鞭炮响过后落下的红纸屑,看上去热闹极了。我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喊:“妈,我们来了。”红对联,新请的各路神仙,显示出过年的喜气,只是家里却静悄悄的。我走进客厅时,爸妈匆匆从卧室出来,虽说脸上满是惊喜,却掩盖不了眼中的落寞。“刚吃过饭,也没什么事,我有点感冒,就躺着歇歇……”妈妈轻声地说。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当然知道不是这样,别人都在一家团聚,他们却享受不到儿孙绕膝的欢乐,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尽力解除儿女的后顾之忧,成全儿女,哪怕自己偷偷委屈、伤心、难过。刹那间,自责、忏悔、不安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我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以后要做孝顺懂事的女儿,常回家看看。
仍然是寒冬,依旧刺骨地冷,爸妈一定又开始忙忙碌碌有条不紊地准备过年的一切了。我不相信他们说的“一切都好,不用急着回来”,他们一定盼着我们回家看看;我也不会再用“忙”这个经不起推敲的理由来善意地欺骗他们了,我要回家看到他们惬意的笑脸。
年,对于我们是什么,是结束,是开始;年,对于父母是什么,是一家团聚,其乐融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哪里是期待年的到来,他们不过是期待儿孙归来。
常回家看看,因为,我们每一次回家,都是他们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