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唐代杜牧的这首《清明》诗,我又一次吟在脑海里,窗外雨声不停地打在树叶和雨棚上,让人心烦气躁,静不下心来。今年的清明,又是一个雨天,今年的清明,又是一个让人伤感的时节。
坐在阳台窗下的书桌旁,想着40天前骤然去世的红柯老师,泪水模糊了双眼,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愿承认,您真的离开了大家,您的《陕西文学的春天来了》课题只写了几句话,突然间就走了,难道您是《跃马天山》去看他的《美丽奴》,还是去看《金色的阿尔泰》《黄金草原》……
骑手西去,陕西文学的春天多了一份悲伤。2018年,这个春殇,我心又疼又痛,想起红柯老师和我的约定……
2016年4月16日,我作为陕西省第二届青年作家高研班的学生,坐在久违了的西北大学教室里,听红柯老师给我们讲《文学的思想》。当时您讲:一个作家对文化要有一种贪婪的思想,要对所有事物具有很强的好奇性和独特性,作家的思想就是自己的独特性,要想写一篇成功的作品,必须具备和别人不一样的差异性。您还说:一个成功的作家,必须具有超前的思想性和预见性,就如莫言写《丰乳肥臀》一样……
您说:作家在搜集素材时,就要像饿极了的小孩啃一块带着肥肉的骨头般那样仔细,所有的缝隙都要找到,捋一遍,越是藏得深的,越是精华,越是骨髓。您歪着头,手里拿着一根粉笔,上下牙齿错开,张着嘴,做啃骨头状,既形象又调皮,活脱脱一个馋嘴小儿般可爱。
您还说:人生,既然选择了做一个作家,就要对自己残酷点,要求高一些,既要耐得住寂寞,又要守得了清贫,只有守住这些,你才能抵挡住当今社会物欲横流的俗心和俗气,才能炼狱出涅槃,写出好的作品。
那天,当您讲到每个作家都会在写作的某个时段遇到瓶颈,我突然一机灵,瓶颈,写作瓶颈,正是我目前写作的现状,我可是真正的遇到了写作的瓶颈啊。35万字的长篇流浪儿童题材小说只剩下了区区的6000字,一年多来硬是写不下去。
估计是当时我的表情和神态太狰狞了吧,您慢慢地走下讲台,缓缓地走到我跟前,敲着桌子说:“小孙同学,你有问题,一会儿可以提问。”我激动啊,真恨不得立刻就能和您沟通探讨。迷迷糊糊、糊里糊涂、急不可待地等到了提问时间,您第一个让我提问,当我一口气把想问的问题全部抛给您时,您本来就小的眼睛这时更是眯得像一条缝,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地听着:“兄弟两个从老家扒煤车来秦都城找爸爸无果,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到流浪儿童行列,半年时间历尽磨难也没有找到……作为一个作家,写文章要有新意、有创意、有自己的风格和个性,不要写成大团圆,千篇一律,如果你的这部儿童题材小说结尾也写成最终他们如愿以偿地找到爸爸的话,那你的这部长篇小说就失败了。”您自言自语般的喃喃低语一下子点醒了我,使我醍醐灌顶般突然有了写作方向,有了思想,有了一个巧妙的结尾。
我坐在那里,激动得连下课铃声都没有听到,同学们都在和您合影留念,我傻傻地坐在座位上,想着我的小说,想着我的流浪儿,想着您刚才讲的“作品必须有灵魂”。
“流浪儿,你不来和我照张相?”您指着我大声地问。您的那句“流浪儿”,使我灵醒过来,我收拾好笔记本,走到您面前,郑重其事地给您说道:“谢谢杨老师,今天我就不照了,等我的小说出版了,我拿着书再来和您照相。”您伸出大拇指,给了我一个坚定有力的赞。可是,老师啊,我的小说马上就要出版了,您却等不及了,匆匆地走了,走得是那样的匆忙,那样的着急。
红柯老师,您的人生路走得真是太快了,希望您在天堂路上走得从容一点,走得悠闲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