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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17年12月15日
菩提树下的欢宴(连载75)
菩提树下的欢宴(连载75)
  《四书》《五经》被奉为儒学经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三从四德,礼义廉耻这些思想,被着重提出。理想主义的孔孟之学,发展到这个阶段,完全地细化,完全地系统化,完全地世俗化,成为维护皇权,维护社会既成秩序,令社会各色人等各安其位,各守本分的世俗主义、实用主义哲学。
  如果孔老夫子活到宋朝,看到他所创建的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学说,如今成为这样的东西,他大约会问:这就是我的那个“克己复礼”所“复”出来的“礼”吗?我都有些不认识它了。
  同样地设问,还可以用到佛祖释迦牟尼身上,用到道教的鼻祖老子身上。是的,历史之车行驶到这一时期,它的原始部分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了。
   第一百零七颗念珠。时也势也,命也运也。我们作为后来人,站在时间彼岸来看待这一切的人,我们没有权利妄断这一切对抑或不对。我们只能说存在的即是合理的,所有的发生其实都是应当发生。“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如蝼蚁如草芥般的芸芸众生们,在他们的苦难行旅中,总要给自己寻找一些活下去的理由,总要给自己一些憧憬和愿景,他们觉得能这样走,最好!所以我们不妨示他们以尊重。
  道教一以贯之,它从创世的第一天起,大约就一直是历朝历代宫廷中的宠儿。许多闪现于历史进程中的著名人物,我们都能从他们的身上发现道家的影子,术士、方士的影子,预测家或预言家的影子,他们虽然有时候也会失宠,被皇家放逐于山野去,发出“古寺无灯凭月照,山门不锁任云封”的清音,但是总的来说,一直到三教合流时期,它们基本上是遗世独立,不祸不灾的。
  佛教最初的进入,在几乎长达二百多年的时间中,它是以一种模糊的道教之一支的面貌出现的。东晋时期有一本名曰《老子化胡经》的书,是说老子西走葱岭,点化释迦摩尼的故事。这书最初曾引起佛家的愤怒,但是最后,他们发现这实际上是一件大好事,是佛家与道家原为一家的一个依据,于是也就将错就错,打个马虎眼了事。直到如是者二百多年后,佛教日渐势大,而且佛教的博大精深,汪洋恣肆,并不亚于道教,甚至乎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佛教亮出旗帜,分庭抗礼,从而令三大宗教完成并列之势。
  每一个中国人都应当怀着一种敬畏之心,一种感恩戴德之心,感谢儒释教这三样东西,在漫长的黑暗的过去既往年代里,给予我们民族我们国家这个东方族类的佑护,给予我们列祖列宗的心灵安慰和精神支持。世界在变化中,未来之事充满了未知之数,充满了不测和凶险,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是我们会以“六根清净,八风不动”,以金刚不坏之身,百毒不浸之身,永远立于不败中,因为我们是精神的王者,我们的心灵博大而坚韧,我们心中有佛,有儒,有道。
  末了,最后想说的是,现今流行国学热。其实明清以降,封建末世的那些东西,它们并不是全部的国学,因为其中一半是精华,另一半则是糟粕。真正的国学,要越过漫长的封建时代,追溯到道学的源头、儒学的源头和佛学的源头去寻找。正如大理学家朱熹所说:“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其实源头之上,还有源头。那是一首上古时期的民歌,叫《击壤歌》,距现在大约三千四百年之远,它被公认是中国文学的古老源头。令人不解的是,孔老夫子在编撰《诗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收入这首民歌,是他没有发现这首民歌呢,还是见到了,但是觉得不合自己的胃口,于是舍去。孔子当时自己收集的民歌,加上老子为他推荐的民歌,合起来总共一万多首,而他的剪刀删去了绝大部分,只留下三百零五首。想来,肯定有一些更为重要者,描写我们先民生活的东西,被无情剪去了。
  时至今日,越数千年岁月,从这些弥可珍贵的结绳记事般的上古记忆中,看到那些采桑的女子,面对一棵桑树,不知道是攀着梯子去採它的叶呢,还是把那树枝拽到低处,站在地面来採呢?看到那些在田野上劳作了一年的农人,年关到了,他到皇家去帮工,为他们修缮房屋,为他们割下生蔴搓绳,等等。我想,每一个阅读者看到这里,心都会呯呯起来,眼眶中说不定还会有泪滴涌岀。这一刻远古和今天是如此接近——那些卑微的劳作者曾是我们的祖先,而我们的身上有他们的基因,我们是他们打发到二十一世纪阳光下的家族代表呀!
  《击壤歌》全文如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帝力于我何有哉!”
  第一百零八颗念珠。耗时几近两年的时间,我完成这本书。当第一百零八颗念珠捻过,抚着这一笔一划写出的手稿,我的双目有些潮湿。一个文化人,六十岁生日之后,鼓起余勇,摒弃一切社会俗务,来完成这本书,现在他可以说,神灵佑之,佛祖护之,这书完成了。
  我感到我自己,像一个民间的风水先生那样,手执罗盘,戴着墨镜,站在高岗上,试图确定一个方位。这个方位就是,中华文明板块在世界大格局中的位置。作者的一支秃笔,视通远古,对这个东方文明板块产生时的情形,做了回溯,然后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了儒、释、道的伟大相遇,从而为这个东方文明板块奠定根基的情形。而在这相遇中,又重点地叙述了大教东流——那自另一个古老东方文明板块所产生的佛教,在中国大地落地生根的过程。
  而在其间,又以浓墨重彩,描写了三位高僧法显、鸠摩罗什、玄奘在汉传佛教史上的不朽传奇、垂世功德。笔者向他们那消失在历史沉沉远处的背影,深深一瞥,崇高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