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8月,我社排演了大型秦腔现代戏《柳河湾的新娘》。该剧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柳叶新婚之日送夫上前线,千金一诺,严守秘密,背着骂名,含冤受屈生下孩子,最后真相大白,柳叶也因病魔缠身离开了这个世界,表现了关中女人勤劳、善良、孝敬公婆、对爱情的忠贞和可贵的家国情怀。这出戏的编剧是谢迎春和谢艳春两位老师,导演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徐小强老师。第二次复排的时候,邀请了上海著名的卢昂导演,作曲是我的恩师姜云芳老师,这出戏里的伴唱很多,几乎每场都有,但每段所要表达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就需要演唱者深入到人物内心的情感当中,作他们情感的诉说者,为情感加分,为剧情加温,烘托整场戏的气氛,达到画龙点睛的效果。
首先,我来说一下开幕曲“曾经有千金一诺”,这首歌是全剧的主题歌,也是开胃菜,因此要娓娓道来,告诉观众,这是一个曲折又让人心碎的故事。全剧的第三场可以说是全剧爱情戏最集中的场次。本场有好几段伴唱,第一段“风凄凄,月光寒,手执丝结泪如潸”,舞台上,柳叶独自坐在自己的房中,思夫、盼夫,内心无限惆怅,因此,唱之前要把自己的思想完全注入到柳叶的内心世界当中,去感受,去触摸,才能真正把柳叶的心声准确而充分地表达出来,让观众去同情这个美丽的女人,用自己瘦弱的双肩撑起整个家,还要承受独守空房的寂寞。因此,在演唱的时候,我运用了气声的演唱技巧。紧接着柳叶进入梦境,梦到瑞轩抬着花轿来接她,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羞涩,蹦蹦跳跳,就像七年前的那个少女,对爱情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这个时候有一段唱“红绸红红线长,系着一对水鸳鸯,情哥哥我的郎,想你想得我心发慌”,这段唱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小姑娘,情窦初开,含苞待放,因此唱的时候声音要柔美、细腻、欢快、跳跃,富有弹性,收放自如,把二人鱼水之欢表现得淋漓尽致!要让观众很享受,有一种久久回味的东西在心头。本场结尾的时候,房内,柳叶拉着瑞轩不让出门,房门外,瑞轩父母依偎在一起痛哭失声,一门之隔,却不能相见,瑞轩忍受着七年来思念双亲之苦,但又因有任务在身不能暴露身份,于是“扑通”跪在地上。这时出现男女对唱,“盼相见相见难,拜高堂泪涌泉。近在咫尺天涯远,忠孝难两全”。这个时候需要奔放,需要情感的释放,来表达瑞轩内心酸楚和无力,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以保家卫国、民族大义为重,不得不暂时舍弃亲情。这时的唱要真正的动人心弦,纠结,隐忍,痛楚,悲壮,我运用平时唱歌的方法,带一点点咏叹,高音时让声音集中,竖起来,充满张力和爆发力,把人物内心的无奈、纠结和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五场,柳叶逃到竹林深处生下孩子,石头带着米面前来看望,一心想要弄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当听到柳叶说孩子是瑞轩的时候,石头内心无比震惊,也完全明白柳叶经受的痛苦和折磨,忍受着屈辱和骂名,九死一生,一心要保住这个孩子,由衷地敬佩柳叶这个瘦弱但无比坚强的女人,于是暗自下定决心,即便是付出生命,也要保全柳叶和孩子。这时一个女声响起———“举首双目凝,敬意油然生。纤纤无力胜春色,忍辱默无声”。要饱含深情地去讴歌、去赞美这个美丽的关中女人,忍辱负重,她虽瘦小,但此时却像一座高山,让人仰望!本场结束时,当七爷安排人在竹林找到柳叶,并要押着柳叶带回张家祠堂,女声无字哼鸣响起,唱出对柳叶的同情,感叹这个女人悲苦的人生经历,呐喊、无奈,还有叹息。
第六场,瑞轩带领解放军回到柳河湾,救起正在受罚的石头和柳叶。瑞轩的归来,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瑞轩从七爷口中得知,柳叶和石头已有了孩子,犹如乱箭穿心,并把同心结还给柳叶,柳叶泪流满面,声声泣血,讲述了自己一年来所经受的所有苦难以及孩子的真相,瑞轩悔恨不已,向柳叶谢罪,这时出现伴唱“八年盼盼了八年,八年盼云雾散。同心丝结再相送,两情永相牵”。在演唱时,我也被柳叶的这种坚韧的精神所感动,所有的屈辱和苦难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因此在演唱时要饱含深情,这是情感的一种释放和宣泄,并且祝福有情人永远不要分开。
柳叶走了,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永远地离开了她的爱人、她的孩子、她的家人和养育她的这块土地。所有的人都在为失去这样一位好女人而心痛。当瑞轩抱着柳叶向轿子走的时候,唢呐声响起,我的心碎了,眼泪早已打湿了脸庞。柳叶,让人肃然起敬,值得人们去永远地怀念她,讴歌她,带着这样的一种情感,我含泪唱出了“曾经有千金一诺,共白头百年好合。曾经有千年之约,如鸾凤同吟同歌。苦风摧凄雨挫,风里雨里过沟壑。爱几多泪几多,是爱是泪都是歌”。台上台下产生强烈的共鸣,观众早已被带入到那种凄楚、悲怆、如泣如诉的旋律当中,为剧中人落泪,为歌者报以热烈的掌声。
2011年,《柳河湾的新娘》荣幸地参加上海第九届艺术节,场面空前火爆,我每唱完一段,观众都会给予热烈的掌声。演出结束谢幕时,观众久久不愿离去,强烈要求我再给大家奉献一段,我唱了一段《三滴血》中贾莲香的唱段,掌声此起彼伏,我的歌声能打动如此多的观众,内心激动万分。
这出戏诞生快十个年头了,囊括了全国五个一工程大奖、全国优秀剧目展演奖及中国秦腔节等多项大奖,在陕西省第五届艺术节上,我因在《柳河湾的新娘》剧中的精彩演唱荣获“伴唱奖”。在毎一场的演出过程中,我都会以最饱满的感情投入到每一段唱当中,首先是要准确把握特定情绪下,人物的内心世界,千万不能千篇一律,要以情带声,以声传情,情景交融,方能感染观众,产生共鸣。
从2001年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从《郭秀明》《青山情》《山乡御妹》,到后来的《秦腔》《柳河湾的新娘》,还有多部戏曲电视剧的片头及唱腔录制,我感觉,要想真正地唱好,唱到观众的心坎里去必须全情投入,把自己完全置身于剧情当中,用心去感受,去体会,我相信一定可以唱出人们真正想听到的别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