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离开我们已经三年啦,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常常见物思人,触景生情,好像还没有离开我们,恍惚那慈祥的面容还会浮现在我们眼前。多少次夜深人静时候,妈妈走进了我的梦乡,让我欣喜若狂。梦醒时分,我常常泪流满面,黯然悲伤。但我心里总有一种幻觉,妈妈有一天还会回来,回到我们身边,让儿子再好好孝敬孝敬您。
文革中,父亲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关押、批斗,母亲每天干完活,还要拖着疲惫不堪的病体去送饭,在艰难的岁月中撑起了这个家。孩提时代的三九寒冬,我的小手常常冻得发木,母亲用她温暖的大手把我的小手捧在嘴边,哈着热气给我取暖。漫漫长夜,母亲总是坐在炕头,在灰暗的煤油灯下一针针、一线线为我们缝补衣裳。
在那些填不饱肚子的岁月里,母亲常常把碗里的饭菜拨到我碗里。有时候,我在半夜里饿得又哭又叫,母亲从腌菜缸里捞出腌菜,喂到我的嘴里充饥。上学后,我常被同学欺负,回家后母亲总是追问我做错了什么,得知我受了委屈时,她总是为我擦干泪水,安慰我说:“忍让点,吃点亏没啥,吃亏是福。”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生产队干完繁重的农活以后,父亲在工地周围寻一捆柴火背着回家,他背柴时佝偻的身影,我至今难忘。母亲则挖些野菜回家做饭,常因无米下锅而愁容满面,唉声叹气。我每次想起此情此景,总免不了心酸而泪下。
有一年,母亲因长期忍饥受饿积劳成疾,父亲把她送往西安大医院治疗,医院不予收治,让父亲把人拉回去准备后事。回家途中经过黑龙口汽车站,父亲觉得母亲将不久于人世,狠了狠心,买了碗肉饺子让母亲吃了,谁能猜到,母亲竟然起死回生。可怜的母亲,哪里是得了不治之症,她是因为长期忍饥挨饿而造成的极度营养不良。
有一年大年三十,我还不懂事,看见别人家喝酒吃肉,便问父亲,我们家咋没有酒肉?父亲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把门关上,让我们弟兄俩坐到炕上,给我们每人发了根羊群烟,然后说:“这不是让你们学抽烟,而是要让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已经长大了,懂事了,要学会争气,别让人小看咱们。”这时,我和兄弟顿时觉得真的已经长大了,静静地看着父亲把开水灌到酒壶里,添满酒盅,语重心长地说:“咱家穷,没钱买酒、买肉,今天,咱以水代酒,以豆腐代肉,同样过年!”我俩高兴地和父亲碰杯。这个春节,是我过得最愉快的一个春节,也是最难忘记的一个春节!
父亲经常教导我们,苦难是财富,要学会吃苦,要往好处想,要往远处看,敢向高处走。我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十年之后,才深切地体会到,往好处想,就是心存希望;往远处看,就是从长计议,着眼长远;敢向高处走,就是要有敢为人先的气概,敢闯敢干的胆略。母亲也常常叮嘱我们:“要学好,不能学坏。”要求我们“要多行善事,多记人好处,做人做事要对得住良心,不记仇,不结怨”。父母亲的这些教诲,成了我终生做人做事的准则。
父亲是个教师,母亲一生务农,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物质财富,而他们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遗传基因、修身律己的为人风范和耳提面命的教诲,却给我们生命里注入了强大的力量源泉,时刻激励着我们拼搏、创业,成了儿女们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
母亲在世时,无论遇到什么事,一想到她,便觉得有了强大的精神依靠;母亲没了,心里失去了牵挂,精神上觉得孤单无比,每当想念她时,都有一种“无处话凄凉”之感。如果人间有通往天堂的邮差,我会给母亲寄去无尽的思念;如果来世可以选择,我还会做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