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陕北》 作者:厚夫 出版: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时间:2016年5月 ■ 张家鸿
近日,有幸拜读了著名作家厚夫先生的散文集《走过陕北》。这是一本有关陕北人文、历史的散文随笔集,作者一路探寻陕北具有典型意义的故迹并与之倾心对话,用睿智的思考与优美的文字加以记录,读来令人齿颊留香,无怪乎被誉为“黄土地上的壮丽诗篇,人文赤子的深情恋歌”。
厚夫在《后记》中说:“我按照它们在历史上出场的先后次序,用诸方面的线索串联,并进行有机地排列组合,使亲爱的读者们跟着我走过陕北,从容地游历陕北的历史。”他像一个热情的陕北导游,张开怀抱,欢迎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到此一游,感受苍茫的陕北大地带来的精神撞击。
厚夫有情,而历史无情。“战争铁蹄的践踏,人口的掳掠,地表植物的破坏,鄂尔多斯高原上流动的黄沙,吞噬了繁华的一朝古都,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一幕啊!无定河畔,一段残破的历史,在呻吟,在控诉。”在《统万城寻踪》中遇到这样的句子,我的心中不禁心生苍凉之感。赫连勃勃的大夏王国及其首都统万城,在历史上一闪而过,从此寂然无声。
无情历史遇到有情的人,是历史的幸运?还是人的幸运?亦或者说是历史与人的相互成全?我借厚夫的一支笔,走进苍茫辽阔的陕北,雄伟瑰丽的自然风景在我眼前渐次展开,壮丽多姿的人文风光令我心中难以平静。
久经沧桑历尽劫波的陕北,有过哪些让人遥想不已的历史画面呢?有大禹治水的家门不入的急切脚步,有扶苏与蒙恬的不甘与不愿,有秦始皇的恢宏霸气与英雄末路,有花木兰代父从军的巾帼气概,有杜甫寓居羌村的落寞与孤寂,有范仲淹经略此地的意气昂扬,有西夏王陵在贺兰山下的默默无语,有李自成武装瓦解腐朽没落明朝的惊天动地之举,有作家路遥伏案写作的背影。
《走过陕北》中,我最看重的是作者一次又一次的行走。他曾爬上古老的长城,曾拨开一丛丛荒草,曾执著又痴迷地走进历史的发生地。双脚行走是考察并面对历史的前提,笔墨书写是行走历史之后的补充与总结,它截取一个个激荡行者的画面,在纸面上呈现,成就了自己的一桩桩心事。“车过延川县城,沿秀延河南行20里,再沿延川到土岗的公路折西,一路爬山越岭,行两个多小时,便到稍道河乡东风塬南3里的白浮图寺山”,此行是为了寻访赫连勃勃墓地。
行走时的亲眼所见,翻阅典籍时的情景再现,两者相互融合震撼着一颗敏感又细腻的心灵。因此,才有了这本《走过陕北》,这在厚夫看来是“与陕北历史故址倾心对话的结果”。最值得一提的是宋金时代的杨家将故事,流传至今,为陕北留下了一份血气方刚的英雄气概。杨信首举义旗,营建麟州古城;杨重勋抗击辽国,保家卫国;杨文广转战多处,令西夏人胆寒;杨宗闵长安抗金,忠义殉国;杨震夫妇困守麟州,至死不屈,可歌可泣。走访杨家城,厚夫想到的是这些令后人肃然起敬的英雄壮举,也旗帜鲜明地告诉读者,民族之间的互相团结与共同发展将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历史无情人有情,古人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泛黄尘封的一幕幕,还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人情怀。
不能忘的还有文学苦行僧路遥所留下的一切。比别人更敏锐,更痛苦,更深刻的路遥,“把自己当做精神祭坛上洁白的羔羊,用自己生命的热血浸濡古老而厚重的土地”。这种勤奋的精神,这种执著的品性,这种奉献的情操,在当今文坛上能有几人具备?路遥留下的绝不仅仅是以《平凡的世界》为代表作品的文学财富,还有类似殉道者一般付出的精神财富。路遥已幻化成陕北高原上不朽的灵魂!
人有一颗渴求与历史产生共鸣的心灵与情怀,历史在不同的人笔下,才会定格成不同的画面,历史也因之而有了众说纷纭的可能。厚夫自己阐明了《走过陕北》的写作目的:“陕北高原在历史长河中的流变情况,这本身便是一份丰厚的文化遗产。追踪历史的目的,在于启迪未来。这便是我孤身一人闯到废墟和瓦砾之间辨认历史的真正心思和心意。”这样的信念无关乎自己,关乎的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访石宫寺,厚夫认为最生动的是那些在漫漶的石碑上留下名字的有名无名之人,“他们的使命固然与佛事有关,但毕竟使洪荒之地得以开化,其功莫大也”。人是历史最核心的元素。至今香火鼎盛的蕲王祠,其民族精神和正义精神依然鼓舞激励着当下的人们,令陕北的人们深受润泽,英雄韩世忠虽死犹生。从米脂县走出来的李自成虽然已成过去,时代虽然不需要凭武力争胜的英雄,却需要“用科学和民主的事业而创造未来的英才”。
厚夫在开篇的《陕北守望》中这么写着:“陕北是我的根,我的家园。她在我心中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象征。”那么,这本书就是厚夫向家园致敬的文字,也寄寓着他独有的乡愁,这份乡愁源于对历史的追溯,着眼于对未来的美好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