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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B04版
发布日期:2017年04月21日
七十年代农村看电视
七十年代农村看电视
  七十年代,电视机在农村是稀罕物。
  一般只是生产队有电视机,但也不是每个生产队都有,只是富裕的生产队才有。外形是纸箱子一般的方疙瘩,一个人是抱不动的,屏幕占四分之三,右边一竖排旋钮、音量键、开关等占四分之一,顶端伸出两根“V”字形天线。
  电视节目只有中央台和省台两个频道。每次先要转旋钮找台,通常转了一圈,屏幕上还是一片雪花;再转一圈,某个台出现一排排黑白相间的横道道、竖纹纹,说明有戏了。这时要缓缓转动天线角度,到某个合适位置时,有了模糊的人像和若有若无的声音;再微调旋钮,直至出现相对清晰的头像和基本清楚的声音。这样的调试一般要经过十几分钟。后来,用铝线做成“工”字形或“回”字形天线架在房顶,调试时间短了,画面效果也好了。
  电视机一般放在村委会或村长家。孩子们早早拿凳子占了地方,大人们干完农活就赶去看电视。好不容易在新闻联播前调出了画面,以电视机为圆心,形成扇形,前面低板凳,后面高椅子,来迟的站两边。碰到下雨天,电视机放屋檐下,人们或戴草帽或撑油布伞站在院子里,从不落下一集电视剧。
  调试电视过程中,乡亲们回味着昨晚的剧情;看节目时,与剧中人物同喜同悲;直到屏幕上出现“晚安”,人们才踏着月光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但并不是每晚的电视都看得惬意,经常会出现画面扭曲、噪音轰鸣等现象,这是风把天线吹得晃动了,等风止了,才能接着看。如果长时间有人无声或有声无人,就得爬上房顶调整天线角度。通常一个人在房顶转天线,大伙在院子指挥“左左”“右右”“再转”“哎、转多了”……,直到齐声喊“停”。偶尔有几次,无论怎么调整都是雪花一片、噪音一阵,村长会很权威地说:“这是电视台的故障,谁也没办法,大伙散了吧!”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一些勤快的农户手头有了积蓄,不满足于夜夜往村委会或村长家跑,咬牙给自己家买了电视机,晚上早早把电视机放在院中央,摆上几把条凳,周围人家便能就近看电视了。有了第一台,慢慢就有了第二台、第三台,牌子也多了起来,熊猫、牡丹、飞跃等,屏幕从十四寸扩大到二十五寸。黑白电视看的时间长了,视觉不免乏味。听说城里有彩色电视机,看彩电便成了乡亲们的向往。一天,村西吴姓人家从县城买回来一张塑料纸,说贴在屏幕上黑白就能变彩色。当晚,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节目播出后,虽然花花绿绿不是很自然,如同不清晰的老照片一样,但毕竟没有黑白电视那样单调。从此,晚上到吴家看“彩电”的人骤然多了起来。忽然有一晚,女主人提出每晚每人收两毛钱电费。之后,去吴家看“彩电”的人又少了。
  七十年代电视节目比较单一,通常是新闻联播、天气预报、电视剧“三部曲”。电视剧是四大名著轮番上演。孩子们看电视只是凑热闹,大人们看新闻联播、看天气预报,看电视剧则是繁重农活之后的调节放松。部分头脑灵活的农户看电视知道经济作物比种庄稼赚钱,贩仔猪比卖猪肉利润高,尝试着栽烤烟、务蔬菜、喂母猪,年底一算账,果然比土里刨食强。东村一对新婚夫妻从电视里得知沿海改革开放,把盘缠缝在红裤衩里,到一位老人画的那个“圈”去打工。两年后,抱回胖小子的同时,扛回了全村第一台彩色电视机。
  小时候常惊奇于一个黑匣子里面竟然是另一个世界,怎么会有人有声有画面?我的大外甥就把细铁丝伸进电视机缝隙,要把里面的人捅出来和他玩,人没捅出来却捅坏了喇叭。小时候最爱看的电视节目是动物世界。最无聊的是足球比赛,只见中国队员一脚把球踢出去,镜头移动了很长时间,球才落在另一个地方。长大才知道,那时国足比现在“臭”,但凡足球一到跟前,就赶紧把足球和责任一脚踢远了之,没有传球、带球、过人等技法,观众只看到足球在天上飞,自然不讨人喜欢。
  七十年代看电视的最大好处是电视剧集集连播,几乎没有广告。印象中只有两个广告,一个是面向城市的,一位家庭妇女端着一盆蔬菜,面对不出水的龙头摇头叹气,画外音“住楼住楼,用水发愁,不是没水,水压不够,请用某某牌无塔上水器”;另一个是面向农村的,一名满面笑容的农民伯伯驾驶着崭新的农用三轮车,行驶在希望的田野上,画外音“时风时风,路路畅通”。
  八十年代,电视机全面普及。九十年代,彩色电视机不再稀罕,电视节目不断增加。遥控电视、平板电视、有线电视随之兴起,频道多得不知道该看哪个节目。如今,曲屏电视、数字电视成为普通电器,电脑、手机、ipad进入寻常百姓家。但我脑海中却始终挥不去全村乡亲们围坐成扇形、目不转睛看电视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