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01版
发布日期:
范曾与沈从文
○ 刘 辉
    范曾

    沈从文

  范曾与沈从文两位先生之间的恩怨,流传最广泛的无外乎:当年,沈从文帮忙将范曾调进历史博物馆,范曾不但没有感恩,反而在文革中做出几件让沈从文非常伤心的事情。其一,范曾曾写过大字报列举沈从文犯有几百条严重错误。其二,范曾在创作屈原的画像(又有人讲是法家商鞅画像,还有人讲是创作诸葛亮画像。这三种说法分别见《午门城下的沈从文》第34、35页《沈从文晚年口述》第196、197页),沈从文指出所画人物的服饰有错误(商鞅是“竟带一把亮亮的刀别在腰带间上殿议事”,诸葛亮是所画的纶巾不对),范曾不但不接受,反而语气严厉地指责沈从文,酿成沈先生终生的痛。即使到了上个世纪末年,报刊上仍不时发表相关方面文章,将范曾先生描绘成“中山狼”。
  沈从文先生有一句非常精彩的话,他说:“自认为熟悉我的,必然是极不理解我的。”我不知那些写文章纠缠在过去的人,是否真正理解沈先生以及这句话,但我祈愿他们千万别是那种“自以为熟悉的”人。过去,我也自诩理解沈从文先生,曾多次在朋友聚会中,为先生在共和国成立之初被剥夺写作的自由和权利而抱不平。也想当然地为沈先生的过去时设计苦难心情。最近,在黄永玉先生的著作《比我老的老头》(第82页)中,我看到沈从文先生写给黄永玉的信中有这样两段话:其一,在傅作义的部队被解放军团团围住时,沈从文先生在信中写到:“……根据过往的恩怨,我准备含笑上绞架……”其二,在另一封信中,这样写到:“……我当重新思考和整顿个人不足惜之足迹,以谋崭新出路。我现在历史博物馆工作,每日上千种文物过手,每日用毛笔写数百标签说明,亦算为人民小作贡献……我得想像不到之好工作条件,甚欢慰,只望自己体力能支持,不忽然倒下,则尚有数万数十万种文物可以过目过手……”我以为,在这两封信中,一层意思是面对即将建立的新中国,因自己的过去时,沈先生对以后的岁月没有信心;另一层意思是,非常满意和感激新政府为他安排的工作,况且,在以后的实际工作中他的确是积极地应对,做了好多的实际工作,尤其是在中国服饰史的发展上作出了卓越的贡献。笔者认为,沈从文先生为中国服饰史的贡献可以与其在文学上的贡献媲美,甚或高于文学贡献。信是写给自己的表侄的,我相信这是先生真实的思想。这两封信,使我明白了自己过去的无知、幼稚。别人如何理解,就不得而知了。另外,在一九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美国圣若望大学的讲演中,沈从文也曾说过:“我们中国有句俗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中国近三十年的剧烈变动情况下,我许多很好很有成就的旧同行、老同事,都因为来不及适应这个环境中的新变化成了古人。我现在居然能在这里很快乐地和各位谈谈这些事情,证明我在适应环境上至少做了一个健康的选择,并不是消极地隐退。”这段话再一次说明,沈先生在当年是积极、热情地面对新的工作的。
  啰嗦了这么多,其实是为了这幅《忧思难忘说沈老》。
  1999年,文坛上的是非不断,范曾也困扰其中,自然是因了与沈从文之间的恩怨。当时我是搞报纸编辑工作的,便请周明先生帮忙约请有关人士撰写这方面的文章。在六月的中下旬,《陕西日报》周末版“文化景观”专栏分四次连载了北京作者范世民撰写的《我说范曾和沈从文》,对范、沈之间的事情发表意见。语言是平和的,在对事实的出入进行理论时,也是持一种公允态度,不急不躁。这篇文章发表后,在读者中引起很大反响。有一位读者打来电话,认为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范曾应该站出来发表意见。这个电话给了我启示,我再一次通过周明先生与范曾取得联系,约请采访他。范先生说自己手头正好有一篇相关文章,愿意在陕西媒体发表。随后他即寄来了《忧思难忘说沈老》。这篇文章可以说是范曾先生的动情之作,叙述了自己与沈从文先生的交往过程以及对沈先生的怀念之情,在感情的起伏中娓娓道来。我相信这些叙述是真实的,因为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已经无法再承受那些苦难岁月的折磨了。
  关于沈从文先生,无须赘言;而范曾先生,这里,引一段在网上见到的南开大学叶嘉莹写的文字:“不过,盛名之下,往往不免有生命之累。范曾先生既有才人的狂放不羁之傲骨,又有诗人的任率纵情之性格,故其所言所行亦时或不为世人所谅,而认为其有不经之处。”
  我想,范曾的“狂放不羁”和“所言所行”也许伤害过一些人物,便生成了“中山狼”的因果。
  忧思难忘,每个人都曾有过一些不同寻常的经历。我想,既然我们能够宽容那个时代,为什么不能宽容那个时代里作为个体的你我呢?在某种意义上,宽容别人也等同于宽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