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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是相会的一种形式
○ 黎 荔
  在这因疫情而封锁的日子里,我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宅在家里。多梦的夜晚是我可以藏身的又深又暗的水潭,在白天困意绵绵的午后,有点儿迷糊,不觉抛开了手中的书卷,也会突然掉入午睡的深渊,被抛出这个世界之外。在梦里,整个人的重量开始变轻,好像变成了河面上的一片树叶、一条小鱼,一只不慎落水又挣扎着跃出水面的小鸟。
  这封锁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呢?当无力改变之时,只能避一避,躲起来,睡一觉,去梦见一个解决方式,就如同烘烤着的鱼梦见海洋。
  想起历史上有些事情,真的会应梦而生呢!
  距今1950多年前,公元64年,中国历史上称为汉代。这时候的皇帝叫刘庄,史称汉明帝。传说这一年春天的一个夜晚,刘庄睡觉时,恍惚之间梦见一个高大的金人飘然而至,见他并不说话,只是在殿庭里飞绕着。第二天,刘庄想请大臣们解梦。结果有位大臣说:“西方世界有位大神,名叫佛陀。形象与陛下梦中所见到的高大金人一模一样。”绘声绘色地讲述,说动了汉明帝的内心。刘庄随后派出使臣,向西行进,踏上了去往印度寻找佛陀的道路,史称“永平求法”。一场开始改变中国文化乃至世界历史的文明对话,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明帝一梦,引起了喜马拉雅山两侧的人类两大古老文明的相遇,导致了将近八个世纪的文化大融合。
  一千年前的一个夏日,宋徽宗高堂午睡。他梦到大雨过后,远处天空云破处,有一抹神秘的天青色,格外令人着迷。醒来之后,念念不忘,于是宋徽宗写下一句诗:“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他给汝窑烧瓷的工匠传下一道圣旨,让他们烧制这样一种天青色的瓷器。徽宗一梦,催生出陶瓷史上最美的颜色。
  梦见是相会的一种形式。在这被阻隔的时日,只能将千山万水的思念放在枕边,让一个梦静静地升上来,期待梦能够开出花来,开出娇妍的花来。但是,为什么连梦也悒郁不乐?梦见古老年代的寒冷,与远山的起伏连绵,梦见牧童午眠于树荫下,梦见牛羊都变成了满岗的山茶花,天空有细碎雪花飘过,牧童偎着小羊还没有醒来,在梦中,我是一只布谷鸟,梦见春天不来,呆立树梢,久久不鸣。
  封锁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结束呢?觉得自己就像中国南方青青桑叶间的蚕,吐着一根柔弱的蚕丝,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醒了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