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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 凇
○ 张 樯

  很多年未曾见到雾凇了。
  不是我狭隘,看雾凇还是要去东北。东北森林茂密,每当严寒来临树枝缀满松散冰晶,煞是壮观,当是观赏雪松的绝佳胜地。相信即使没有亲眼所见,只要看到有关摄影画面,便会怦然心动,恨不能马上前往。
  今年深秋,我们却提前在辽东桓仁见到了冰挂,我没有说错,是在深秋,我们来的这个季节,桓仁正展示着最为丰盈的金秋景象,满目斑斓尽显妖娆。以我粗略的观察,装点着这里山山水水的色谱就包含了赤橙青蓝黄绿紫,仿佛大自然一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瓶,将属于一年四季的色彩倾囊而出。
  在去桓龙湖的路上,还没驶离桓仁县城,载着我们的巴士突然停下,原来正好途经一条金色马路,陪同我们的朋友执意让我们下来看看。很难相信面前的这条金色马路是落叶铺就,通常见到的落叶斑驳杂陈,弥漫着陈腐的气息,而这里的却绚烂至极。同伴们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仿佛正漫步锦绣前程。一旁的导游告诉我们,这是小叶杨的落叶。小叶杨,一种落叶乔木,为东北防护林和用材林主要树种之一。其实在桓仁县城就遍植着小叶杨,金黄的叶片四处招摇,洋洋洒洒,无疑为这座凛冬将至的小城涂抹上了生机和暖意。
  随后的一日,我们还来到了素有“森林氧吧”之称的枫林谷。正是枫叶红了的时候,满坑满谷的枫叶呈野火燎原之势,色彩越发明艳,越发饱和,让人恍若身处幻境。我的一位辽东朋友家乡有一座著名的红透山,我不知道那座山为什么那样红,但眼前分明屹立着的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红透山。
  眼前的胜景停留在视觉边缘,无法让我一览无余。想起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本书里这样描述她看到的景象:“太美了!一双眼睛根本装不下。我本能地想找人接住满溢而出的愉悦。”枫林谷让我顿生相见恨晚之意,也让我遗憾错失了这座山谷里以往盛放在时间长河里的诸多美景。
  但陪同我们的景区刘经理唯恐我们产生审美疲劳,或者满山红遍的景象对他过于寻常,就像一位收藏家惯于将更多的惊喜留在最后,他要带我们去看雾凇和树挂。现在只是深秋,毕竟寒冬未曾来临,对此我们半信半疑。
  跟着刘经理,上了缆车。枫林谷现已开发的有四处景区,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八面威,属于枫林谷的最高处。缆车沿山道盘旋而上,猛然间感觉到八面威是座和《林海雪原》里的威虎山一样威风八面,坐在车中,冷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寒意砭骨,即使拉下厚厚的帘子也不济事。八面威海拔千米,山顶和山脚景观殊异。行至山腰,山顶上果真一片“白雪皑皑”,宛若头顶的白色冠盖,映衬得眼前的一棵棵红枫越发娇艳和浓烈。
  缆车直上山顶,让人疑心正穿越时空,从秋天一步跨入冬天,面前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冰霜世界,晶莹剔透的枝枝丫丫,一如缀满环佩叮当,仿佛风吹来,就会在漫山遍野摇响。而更远处的簇簇灌木丛,一经冰霜的点染,间或夹杂着一星半点的叶片,远远望去,就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蓦然,我被山道边的一朵蒲公英吸引,目光犹如切换到相机的背景虚化模式,长久地凝视那小小的粉琢般的花萼在风中摇曳。
  “清洗视觉之门,世界本相初现。”一山之内,一天之内,像举行一场进入另一季节的预演,我濯洗着视觉之门,在冰与火的两个世界里来回穿梭、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