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朋友圈看到有个朋友发微信说：“南方人认为：当代不可能有文人画，因为文人画太高了，当代人根本到不了那个高度。北方人认为：什么叫文人画？你就说你不会画画好了，文人画就是不会画画的借口！”说得很有趣，引起了想补充说几句的兴趣。
　　那么，什么是“文人画”呢？欲说“文人画”，必须先说说什么是“文人”。“文人”一词，最早在先秦典籍中就已出现。比如《书·文侯之命》：“汝肇刑文武，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诗·大雅·江汉》：“釐尔圭瓒，秬鬯一卣，告于文人。”孔颖达注：“文人”，是那种“有文德之人”。那什么又是“文德”呢？《文心雕龙·原道》章开篇就讲：“文之为德也大矣！”概括起来，其义有三：一曰：“与天地并生”；二曰：“道之文也”；三曰：“言立则文明”，“形立则章成”。既然“文德”是“与天地并生”，那么从逻辑上讲，“文人”也一定是“与天地并生”的；只要具备了一定的媒材，远古文人的“立言”和“立形”，也就可以被称为“文人画”。依据《文心雕龙》对“文德”的解释，“道之文”，其核心在于“道”。换言之，能否反映“道”之精神，这才是文人画的本质。
　　现代意义上的“文人画”，起码应该在帛或纸张发明之后的事了。现存最早画在帛上的画，是战国时期的《御龙天子》和《御凤美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画，已经墨色并用，看来是已经趋于成熟阶段了。考古发现证明，西汉初期已经有了粗纤维的原始纸，多是用来包装或窖藏青铜器时，做青铜器下面的垫子。东汉时期，蔡伦发明了轻型的质地比较薄的纸，人们才开始用纸来写字，但有没有在其上画画，现在还没有证据。三国时期，人们已经在纸张作画，这是有史料记载的。东晋时王羲之、王献之已经在纸上创作画了。可见，现代意义上的“文人画”最晚在东晋时代就已经开始了。
　　文人画，根植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注重画家的综合修养，并且，这个所谓的“综合修养”不是个空泛的说辞，而是必须落实到此人在文、史、哲的某个领域有着很高的建树，有大量传世的作品和著作作依据。古代的文人画家不都是隐匿遁世的，相反，他们大多数都很入世，只不过他们的“入世”并不是世俗的入世，而是“经世致用”，是张载所说的“四为”。从以上意义上来说，当代画坛的确已很少看到真正意义上的文人画家，但看不到不等于没有，只不过说很稀少罢了。
　　“当代”始终被“浪潮”裹挟着，浪潮总是泥沙俱下，浮上潮头的，总是垃圾多，有用的东西少。是金子，也总沉在泥沙底下的，只有等“潮流”成为历史了，人们才能拨开泥沙，筛淘出金子。所以说，真正的文人画家不是明摆在那里有目共睹的，而是需要“淘”的。徐渭活着的时候，他写字画画给人白送可以，但没人肯掏钱买！为啥不掏钱买，就是不承认他的字画有什么价值。黄宾虹不是也一样吗？他在世的时候，画坛没有人承认他画得好，市场上一幅也卖不出去。但是，五十年后呢，他被人“淘”出来了，人们才发现他原来还是一块千足金！
　　当代人看当代人，永远也难以得出公正而清晰的结论，十有八九都是被浑浊的污泥抹得看不清个人样……
　　（作者系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