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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的美术教育思想
○ 张子麟
    黄宾虹在写生
    黄宾虹 《西海门图》 纸本水墨 88cm×46cm 年代不详
  在20世纪纷繁复杂的中国画坛,黄宾虹无疑是一位跨时代的艺术巨匠。这位“早学晚熟”的艺术家,毕生致力于祖国传统文脉的继承与光大,面对西方艺术观念的冲击,他坚持从内部寻找动力,为推动中国画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20世纪90年代以来,黄宾虹的艺术受到画坛广泛关注,学术界掀起黄宾虹热,研究成果颇丰,为“黄学”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然而或许为画名所掩盖,关于黄宾虹美术教育思想方面的研究却极为少见。黄宾虹不仅是伟大的艺术家,更是杰出的美术教育家,他经历过传统的师授绘画教育,后来又任教于各种新兴的美术学院,其独特的美术教育思想,培养出了林散之、王伯敏、李可染、黄居素等杰出的艺术家。21世纪的今天,学院体制一家独大,我们再次回头去重温黄宾虹的美术教育思想,想必对于“为中国古来艺术保此精神”淤有所启示。
  黄宾虹出生在徽商家庭,受家族观念熏陶,四岁学画,并习举业,打下了深厚的经学基础。十六岁跟随陈春帆先生学习人物画,后又受陈崇光山水花卉的影响,力追宋元,他的艺术人生,历经传统到现代的教育体制变革。青少年时期的教育对黄宾虹的影响颇大,他早年随倪逸甫先生学画,得“当如作字法,笔笔宜分明”口诀,后又从老画家郑雪湖处习得六字诀“实处易,虚处难”,对黄宾虹后来重新认识传统画学起到至关重要的影响。虽然受传统熏陶颇深,但青年的黄宾虹并不保守,反之,他是一个激进的知识分子,一个民主主义者。从“戊戌变法”到国学保存会,以及为弘扬国学而兴起的南社,都有黄宾虹奋斗的身影。丰富的人生经历和对传统文化的深厚积淀,使黄宾虹的思想更富有变革性,更具有时代前瞻性。
  (一)美术教育活动
  黄宾虹的学生和弟子遍布海内,他任教的学校也因时局变化而不断转变。民国初期成立的美术专业类学校,大多以西画为主导。1913年上海美术专门学校成立之初,并没有设立中国画系,后来由于国内画坛形势变化,校方意识到中国画艺术的重要性,于1925年设立中国画系,1928年黄宾虹受聘为国画理论教授。1930年中国文艺学院正式创办,这时社会对国画艺术的重视逐渐加大,黄宾虹被推为院长,一时间众多书画文艺界名流均就任教职,学生慕名而来,上海美术专门学校的学生也纷纷跟随老师转校。学校先设立画学系,以国画为主,诗文、金石、书法为辅,西画为选科,并注重对文学方面的培养与启发。黄宾虹同年兼职昌明艺术专科学校国画理论课,同年秋天又被新华艺专聘为国画教授,顾飞、林散之两位弟子也于同年拜入门下。与后期相比这是黄宾虹美术教育生涯的升华阶段。然而好景不长,1931年爆发“九一八”事变后,1932年日本兵进攻上海,中国艺术专门学校被迫停办,黄宾虹受到四川艺术专科学校的邀请入川任教,任中国画系主任,次年又兼任东方美术专科学校教授,此次任期并不长,黄宾虹于1933年秋天回到上海,担任国立暨南大学中国画研究会山水画导师,并由许承尧介绍收程天啸为徒,此时的黄宾虹已经70岁高龄。
  1935年“故宫盗宝案”后,黄宾虹被聘前往北京鉴定故宫书画真伪,由于1937年“七七事变”滞留北京,与张大千等一同执教于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室,讲学由笔法、墨法、章法而至画理画史,受到学员们的重视,在笔墨技法上使北方单纯崇尚师承临古、严谨重彩的风气有所转变。王中秀老先生评论黄宾虹当时对北方画风的影响“北方画风为之有所移易”于。黄宾虹在北京的十年,专心著述研究,其美术教育思想也影响了大批学生,著名学者石谷风受黄宾虹的艺术熏陶终生难忘,多次撰文回忆。后期黄宾虹又先后于1946年和1948年任职于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与杭州国立艺专,但由于与校方在美术发展方面的理念不同,黄宾虹的才能并未得到充分发挥,他继承并发扬传统的愿望与行动并未得到认可,反而因与政治需求的不符而遭冷落,可以说这一时期是黄宾虹学院教学的终结期。
  (二)美术教育主张
  黄宾虹的教学生涯和中国近代史上的众多美术教育家相比更为复杂,他辗转任教于当时的各种新兴学校,教育方式却独具一格。《论语》云“君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黄宾虹的美育思想亦符合儒家的“君子”精神。
  志于道
  “内美”是黄宾虹毕生所追寻的艺术之“道”,黄宾虹认为中国传统艺术的价值观与西方的艺术价值观是有区别的,二者的不同在于东方艺术“阐明德性”,西方艺术“矜尚功利”。在黄宾虹看来,艺术教学并不是为了培养艺术家,艺术的最终目的乃是培养人之性灵“廉顽立懦,感发清介绝俗之精神”,并非以此愉情悦目。他认为艺术与宗教是并崇的。中国的佛教、道教与西方的天主教等,都是要教人向善,感化人心,他在1947年与小南海寺主持的回信中写到“宗教与图画古来关系密切,非徒劝善惩恶,直使凶顽怪异,感化于无形”盂。在《国画之民学》中说“艺术便是精神文明的结晶,现实世界所染的病症,也正是精神文明衰落的原因。要拯救世界,必须从此着手”;黄宾虹认为艺术是治国所不可缺少的,他明确提出“君学”和“民学”的区别———“君学注重外表,在于迎合别人;民学重在精神,在于发挥自己,注重内在的美”;艺术作为一种“治术”,是一个人乃至于民族国家最高的养生法,可以于乱世中“清弥其躁动之气于无形”。
  据于德
  画家首重理法,然唯有脱去理法者,可以为道。“行道而有得于心谓之德”,画家依道而行,首推人品。文徵明题其米山曰“人品不高,用墨无法”,须知作画乃至点墨仍非易事,需有廓达无物之心胸。在黄宾虹看来,中国画最关键的点是人格问题。技法可由训练而出,但绘画精神却非训练可得。黄宾虹说:“学画之道,古云必先立志。志在不趋名利,毋自欺欺人。”他也时常在书信中告诫弟子“画以为己,非以为人”,鼓励弟子们要每天坚持学画。并对弟子的文学修养极为重视,认为学画必需学文。希望弟子能从诗文之中冶炼性情,能悟得千古之道,做一个画学上的通儒。
  因此,黄宾虹在《中国画学之人格》中,着重强调了人格培养对绘画成就的影响。“多读书,广见闻,有胸襟,勤习苦”,法古今完人。多读古今论画之书,明析古人的画理画论,要重视临摹,明析画理才能将物象融合为我所用,才是自己的画,不会陷入临摹程式之中。多读金石碑帖、诗歌与笔记小说,三代秦汉之季,图画源流多自金石出,金石笔迹圆厚、挺拔,对于用笔的掌握较深。诗词歌赋陶冶我之性灵,诗书的涵养也是作画不可或缺的素质。他在与弟子的信中也多次劝勉“画学以少应酬多练习为要诀”,强调品德和人格在画学修养中的重要性。
  依仁、游艺
  “道德依归于仁,仁者爱人,一艺之微,极于高深,可近乎道,皆足济世”榆。黄宾虹一生淡泊名利,对于自己的作品极为重视,从不轻易卖画,但凡遇到知己者,又从不吝啬自己的作品,对于来信索画的好友都尽量满足,其以书画之道拯救天下为己任,对于学生及友人都给予悉心的教导与帮助,为中国传统艺术的传承与发展付出了毕生的心血。
  黄宾虹一生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广见闻”是黄宾虹身体力行得出的切身体会。有一次黄宾虹登香山,他在山顶凝视远方,对随行的学生石谷风说:“你看远处山头,像透明似的,光从山那边照射过来,给山的轮廓镶上一层金色,这可以领悟画远山的道理。”黄宾虹最早的写生的想法源于照相,当时他与几个好友一同携带摄影器具旅行拍照,心中萌生了“搜罗奇峰打草稿”的心思,他将眼前的景物按照自己的意愿加以修改,“外师造化,中得心源”,黄宾虹每到一处风景,总要拿出画笔随时勾写,在游览之余创作了大量的写生画稿和作品。
  他曾对学生王伯敏说:“江山如画,实是江山不如画,画中山川,经画家创造,为天所不能胜者。”在《富春山图》题画诗中又说:“江山本如画,内美静中参。人巧夺天工,剪裁青出蓝”。这些充分体现了黄宾虹对写生的深切感悟。在写生方面,林散之受黄宾虹的影响颇深。三十七岁时,林散之遵师命,为师造化,孤身作万里出游,期间得画稿八百余幅、诗两百余首,此后数十年寒灯苦学,终在中日书画交流选拔时一举成名,他终身牢记恩师教导,每到一处总是要对景写生,并找时间同老师交流,黄宾虹用言传身教的方式给他的弟子们做出了极高的榜样。
  (三)教学方法与艺成之道
  学习中国画首先要通明画理、画论,如大海航行之指南。黄宾虹认为国画的学习,应首先从人物画学起,人物分为游丝、铁线、大小兰叶三种,通过对线条的练习掌握笔法的运用。继而学习花鸟,花鸟分为双钩、没骨、钩花点叶三种,以此来练习笔法和墨法。后遍览古今评论,博采天地人物自然景次,变通古人陈迹,兼习山水。如此才能在毕业之后适用精益求精之法,不会误入歧途。而师法临摹古人则是学画最重要的开端,明晓前人法度,而后跳出前人法度之外,才能树立自己的风格。
  黄宾虹的笔墨传统
  黄宾虹结合自己多年的实践,在传统笔墨观念的基础上总结出了“五笔七墨”,并通过个人的实践证明了“书画同源”的理论高度。他要求弟子学习国画必须勤习书法,笔法的关键在于“平、留、圆、重、变”。在形容笔法之时,黄宾虹曾说:“古人之诀,曰如锥画沙,言其平也;如屋漏痕,言其留也;如折钗股,言其圆也;如高山坠石,言其重也。”黄宾虹生前一直教导学生和弟子国画艺术的特长与笔墨技法,说得都很浅显易懂,并无言过其辞之处,在学生不懂的地方自己会亲自示范,有大量的课徒画稿存世。汪声远在《宾虹教画记》中回忆黄宾虹教画的几个片段,他教导学生作画执笔要像执笔写字一样,直笔稍带斜,三个指头要不断地旋转作收放状,这样写出来的线条才有力;他强调学生用笔不可浮滑,笔要积点成线,留得住为上;下笔时不要顾及画成之优劣,只有笔力达到之后作品才能达于佳境;他在与弟子的通信中亦多次强调“用笔”对于学画的重要性,“画之法不在位置而重在笔,不求修饰而贵于意。笔不可乱,意不可混,由分明而融洽……”(《与朱砚英书》)。    黄宾虹 《浦溆起寒烟》 纸本设色 88cm×54cm 年代不详
    黄宾虹 《秋意山水》 纸本设色 48cm×100cm 年代不详
    黄宾虹 《西泠湖山图》 纸本设色 37cm×65.1cm 1953年
    黄宾虹的美学追求“含刚健于婀娜”
    黄宾虹作品崇尚“浑厚华滋”
  “笔法既娴,可言墨法”(《画谈》)。在墨法上,后人多用“浑厚华滋”来形容黄宾虹作品中墨气淋漓之感,黄宾虹认为笔墨不可分割,用笔最为重要,有笔才能有墨。他在信中说“画之道在书法中,论其法者,即在古人文辞中,此作画不可不读书”(《与朱砚英书》)。又要求学生笔墨要“融洽分明”,“画欲暗,不欲明,分明在笔,融洽在墨,故能浑厚华滋,刚中有柔,圆而能曲,是为正轨”。一幅作品如果用笔不分明,则物象难分,就立不起来。但各种物象之间的神采、气势、内在美又是相通的,用墨不融洽,什么东西都成了死物。作画要强调“分明是笔,融洽是墨,墨法混成,气即生韵。”笔墨上的功夫下到了,气韵自然就出来了——用笔用墨之道即是气韵可寻之处。
  黄宾虹教导弟子,用墨必须用“饱墨’,不可用“干墨”“淡墨”。饱墨可以结合中锋用笔的旋转,产生深浅不同的颜色,墨就会在纸上显现不同的凹凸姿态。而用墨之法仍在笔力,笔力有亏,则墨无光彩。黄宾虹的七墨法分为“浓、淡、破、泼、渍、焦、宿”,关于墨法的技巧黄宾虹并未过多同弟子提及,大概墨从笔出,尤须苦练。
  临摹之道
  在国画学习的最初阶段,黄宾虹提倡学生要多临古画,在临摹中练习笔法与墨法,更兼多见古人的章法。章法的学习建立在笔法的基础之上,若无笔法,章法就成了空架子。条件允许的,要多临古人真迹。清初以来,《芥子园画谱》得到了国画学习者的推崇,逐渐流行起来,在中国国画学习中影响颇广。黄宾虹认为,由于《芥子园画谱》的客观限制,学画者很难从中学到前人作品的笔墨法度,人人可照猫画虎,以至于“中国画家之矩矱,与历来师徒授受之精心,渐及澌灭而无余”虞,这对艺术家的成长十分不利。
  传统的师徒授教,衣钵相传。在绘画史上,李宗成学李成,得师之形;翟院深师法李成,得师之风,皆传为佳话。但是在黄宾虹看来,学生画的不能像老师。有一次,顾飞临了一幅黄宾虹的四尺山水中堂,黄宾虹看后说到:“你以后要多临古人的东西,光像了我,将来会没有自己的。”近年来,学界对黄宾虹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绘画与金石学方面,对他的美术史方面成就提之甚少。黄宾虹在美术史方面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的,从《黄宾虹文集》中的课堂讲稿中,我们发现他对学生的美术史教学也是非常重视的,同时黄宾虹的《古画微》《中国画史馨香录》等著作都显露出他对中国美术史发展有独到见解。
  “古与今”的差别
  黄宾虹曾以蚕蛹化蝶的“三眠三起”来形容画学的三个阶段:“当虫之为蛹,则当师今人,通师友;继而蛹为丝所缚,当师古人,虽限于前人规矩之中,但力行苦学,终有所成;当破茧成蝶之时,则学由人力,妙合天工,全师造化。”黄宾虹对于弟子们寄予厚望,他与当时专科学校的教学目标不同,并非只想教出专门类的艺术人才,他对学生的要求近乎于“道形而上,艺成而下”,这与蔡元培在当时所提倡的“美育代替宗教”的思想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民国以来,美术学院的成立和发展,其所承担的主要社会任务是“启蒙”。美术的作用替代了宗教,蔡元培的“美育代替宗教”突出了当时美术教育的主要作用。在当时的美院教育中,大多倾向于培养职业的美术家,注重培训创作技巧,无论是徐悲鸿的现实主义创作主张,林风眠对现代主义的认同,潘天寿对中国传统艺术的注重,都强制学习西方的写生创作技巧,至今在各大美术院校仍在延续这一教学方法。而由于西方引进的学年制的美术学院体制的局限性,学生的根基各不相同,在国画教学中对学生基础的笔墨技法的教育又无力顾及,且多由素描等学起,传统的教育模式无法在新兴专业类学校推行。黄大成在《黄般若的世界》中回忆父亲黄般若的美术教学方法:“他亲身经历的教法和对我的教法,是中国传统式的徒弟制教法,可打稳基础;但如果只有三几年制的美术学院就不能用了,学生非走不清才怪。”这正是当时专科类美术学校现状的反映。
   (四)教学成就与个人影响
  提到美术教育家这个词时,人们的目光多集中在那些创办美术学校的风云人物身上,例如刘海粟、林风眠、徐悲鸿等人。抑或是黄宾虹自身书画的光芒之大已盖过了他美术教育家的身份,他在美术教育事业中的成就往往被研究者所忽略。石壶老人曾说:“吴、齐、黄门弟子中均有能手,大千门下则无。盖吴、齐、黄贵创造,门人亦受其沾霈。”从黄宾虹门下学生的成就,也可以看出,继承与创新精神在黄宾虹美术教育思想中的重要作用。
  黄宾虹在书法上开创的事业,在林散之身上得到继承和发扬。
  作为黄宾虹众多女弟子中最为勤奋的一个,顾飞在黄宾虹门下学画的日子里,深为黄宾虹苦功治学的精神所影响,终生不忘恩师教诲,在画德、为人以及对于传统中国书画的传承与发展上,都极为努力,并获得了很高的成就。黄宾虹人格魅力和深厚学养,在顾飞身上得到了继承和体现。
  李可染接触黄宾虹的时间较短,但深得黄宾虹积墨法的真传。他生前曾说起一件难忘的事:那时他学画山水还不久,常为笔墨叠加之后画面变“闷”所困扰。他请教了黄宾虹,老人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看我的眼睛”。在这四目相交中,已将虚实之变的含义传达给李可染。
  结语
  在进行了大量的资料整理和研究比对,以及结合时代对黄宾虹卓有成就的弟子进行评价后,一个伟大的、具有系统美育思想体系的美术教育家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黄宾虹不仅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也是伟大的美术教育家,他终身拳拳于“内美”的追求,言行合一。黄宾虹对传统的不断发掘与继承,不与世俗同流的独立精神,对中国画教学创作的高要求、高标准,对中国文化精神的深层发掘和高度弘扬,都在他的美育思想中得到了体现,这一切也都随着当代中国画教学的每况愈下而显得越来越宝贵。进一步深入研究黄宾虹留下的理论、文献资料,深挖巨匠的精神财富,对当代中国画的发展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对黄宾虹美术教育思想的吸收与肯定,有助于重振画坛“君子”之风,提升画学的格局和担当。

  注释:
 
①《黄宾虹文集·书信编》19页与朱砚英 
  ②见王中秀《黄宾虹年谱》400页 
  ③王中秀《黄宾虹年谱》486页 
  ④见《黄宾虹文集·书画编》(下)158页《画谈》 
  ⑤此处引用郎绍君先生《怎样学中国画——黄宾虹临摹与写生的主张》看法,文章来源于中国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