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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英雄。但如果大家更早知道疫情,提早防护,肯定情况比现在更好。”——李文亮
悼念李文亮医生也是在疗救我们自己!
抗疫英雄李文亮    郑金山/画
  2月7日13:02,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一则消息:“经中央批准,国家监察委员会决定派出调查组赴湖北省武汉市,就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的有关问题作全面调查。”
  当天凌晨2点58分,李文亮医生抢救无效去世。当日上午,武汉市政府、湖北省卫计委相继发文,向李文亮医生表示哀悼。此时,是李文亮确诊新冠肺炎的第7天,距离他被武汉公安机关“训诫”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一位因“新冠肺炎”而广为人知的医生
  34岁的李文亮,是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在“传谣”和“被训诫”之前,他并不是一个出名的医生。
  2019年12月30日下午,李文亮在大学同学班级群里发出一条信息:“华南水果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在我们医院后湖院区急诊科隔离。”半小时后,他补充道:“最新消息是,冠状病毒感染确定了,正在进行病毒分型。让家人亲人注意防范。”
  同日,武汉市卫健委印发的《关于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开始在网络上流传,其中要求严格信息上报,并强调“未经授权,任何单位个人不得擅自对外发布救治信息”。
  一名群友将李文亮在微信群中的发言截图发布,随后李文亮被医院监察科约谈,并于1月3日到辖区派出所签了一份对“违法问题”警示的《训诫书》。
  李文亮被训诫后,同学们都知道了,他们更谨慎,不再在微信上聊有关新型病毒的事情,但还是会口头传播,也开始做防护,囤N95口罩,这一批物资在疫情暴发之初保护了一些医生,也在之后物资短缺之时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一位同学在采访中说:“所以他真的救了很多人。”
  1月9日,李文亮接诊的一位病人后来被确认感染,他本人于10日出现咳嗽症状,11日开始发热,12日入院治疗。
  1月11日,武汉卫健委通报确诊患者共41例,有1例死亡,并重申“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
  1月20日,钟南山在央视采访中肯定了新型冠状病毒存在人传人的现象。这一消息迅速点燃了舆论。但此时,春运大幕已开启。在武汉的病例数大幅增加、疫情在全国开始扩散的情况下,武汉大型聚集性活动仍在进行。
  1月23日,武汉“封城”。
  1月29日14:13,武汉市公安局发布一则“情况通报”:2019年12月31日,武汉市卫健部门发布关于肺炎疫情的情况通报。随后,多名网民举报有人在网上传发不实信息。为查明情况,公安机关先后对8名行为人进行了调查、核实。根据调查情况,8人分别传发了“X医院已有多例SARS确诊病例”“确诊了7例SARS”“Y医院接收了一家三口从某洲回来的,然后就疑似非典了”等未经核实的信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的相关规定,因上述8人情节特别轻微,当时,公安机关分别进行了教育、批评,均未给予警告、罚款、拘留的处罚。
  1月31日,李文亮在个人新浪微博上回顾“训诫”事件始末,并表示:“……住进了ICU,之前做了一次核酸检测,但一直没出结果。经过治疗最近又进行一次检测,我的核酸显示为阴性了,但目前仍然呼吸困难,无法活动。我的父母也在住院中。在病房里,我也看到很多网友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我的心情也会轻松一些,谢谢大家的支持。在此我想特别澄清,我没有被吊销执照,请大家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出院!”
  同一天,他接受了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的采访。记者问:“国家疾控中心的专家说你们(8位“传谣”者)是可敬的,你怎么看?”李文亮回答:“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英雄。但如果大家更早知道疫情,提早防护,肯定情况比现在更好。”
  2月1日,他的微博更新动态:“今天核酸检测结果阳性,尘埃落定,终于确诊了”。并在文末配了一个“二哈”的狗头表情。
  2月6日下午,李文亮病情急剧恶化,从武汉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转到后湖院区,原因是他已经需要用ECMO(体外肺循环)了,但是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没有——他们的所有设备全都被调到了金银潭医院。而后湖院区还有一台,能救他的命。但网上也有另一种说法,说这台呼吸机,也是从另一家医院借的。
  中心医院的医生在接受《人物》采访时表示,转院当晚李文亮因呼吸衰竭气管插管,随后呼吸心跳停止,经过三小时的心外按压依然没有生命体征,但是还是上了EC原MO,又经过至少三个小时的ECMO,依然没能创造奇迹。
  凌晨3点48分,武汉中心医院官微发出消息:我院眼科医生李文亮,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工作中不幸感染,经全力抢救无效,于2020年2月7日凌晨2点58分去世。
  而世界卫生组织已于2月6日23:25发布了一则推特:我们为李文亮医生的离去感到深深的悲痛。我们所有人都应该赞美他就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所做的工作。
  凤凰网发布的一则微博视频显示,李文亮去世后,他的父母赶到医院整理遗物,为了避免传染,两位刚刚从新冠肺炎中痊愈的老人甚至未能见到儿子的遗体。而他怀孕的妻子和5岁的儿子已经被送回娘家。李母说:儿子非常有才华,潜力无穷,是忠于职守的人,不是会撒谎的人。
  李文亮的岳父在接受梨视频采访时表示:女儿今天没吃饭,一家人都有发烧症状,正在等待检查。
  2月7日晚,经武汉市中心医院申请,武汉市人社局作认定李文亮作为医护人员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中不幸感染并经抢救无效去世,认定为工伤,一次性工亡补助金78.502万元、丧葬补助金3.6834万元。武汉市人社局已积极协调银行将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和丧葬补助金拨付到位。下一步,如其供养亲属符合条件,还将依法核定并支付供养亲属抚恤金。
  其妻子供职的爱尔眼科医院表态,将抚养其子女至大学毕业。并有多家基金及奖项发声,要向李文亮医生及家人提供奖励与资助。
  从中央媒体到地方媒体,从各大机构到广大群众,从国内到国外,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哀悼与纪念李文亮医生的行列。
  李文亮其人
  李文亮的微博,记录了他平凡而生机勃勃的人生。
  就和人们想象中的“英雄”一样,他的第一条微博是为温州动车事故中敢言的主持人王青雷说话,要征集签名,让王青雷复职。
  同时,这位80后眼科医生又是一个典型的当代“吃货”:时常调侃自己“食欲猛于虎”,想到要吃橘子,风雨大作穿着拖鞋跑1000米也要买来吃;他“爱死芥末和生鱼片了”,更爱德克士的手枪腿:“大大的鸡腿连着胯部,看着就好有满足感,外皮酥脆,肉质软嫩,配上独家的干碟,绝对是腿界极品!这时候再来一杯可乐,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会喊自己“屌丝”,因为车厘子158元一斤,吃不起,只能花30块买了几个橘子。他热爱转发抽奖微博,抽手机的转发,抽车的转发,抽车厘子也转发,终于有一次,他没做中奖绝缘体,抽中了一盒湿巾,专门发微博感谢了金主。
  做医生很辛苦,他时不时抱怨着“累死小爷了”“不想干了”“讨厌门诊”,一边又羞答答地说“病人虐我千百遍,我待病人如初恋”。
  他喜欢《庆余年》、喜欢肖战、喜欢罗永浩、喜欢王自如。
  他喜欢恶作剧,住酒店退房的时候会把被子叠成里面有人的形状吓唬服务员。
  他喜欢武汉的秋天:“它自有一股不热不冷的温柔,在这个季节里你能体会到最淅沥的细雨和最轻柔的风,当然你更能感受到落叶飘洒一地,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的美与心动。”
  他分享过自己和家人相处的温馨瞬间,天气很好,孩子和妻子就在身边,父母来看望他,离开的时候搭高铁,他会专门拍下他们乘坐的列车留念。
  他曾许过一个新年愿望,新的一岁希望能做一个简单的人,看得清世间繁杂却不在心中留下痕迹,保持足够的平常心。他还说,不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希望大家都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共勉。他的微信签名是,“理论是灰色的,生命之树常青”。
  2月1日,他接受了财新网采访。就算已经被训诫过、自己和父母都被感染,但他还是勇敢地表达自己:“一个健康的社会不该只有一种声音。”
  在之前工作群里号召医生们报名到防疫一线时,他还说了一句:“我好了也报名。”在网上流传的另一张图里,有人在微信里问他:“您病好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好了就上一线,疫情还在扩散,不想当逃兵。”
  综合自人物《普通人李文亮》,中国青年报《与李文亮的最后对话:如果康复了,我还会当大夫》,财新《新冠肺炎“吹哨人”李文亮:真相比平反更重要》,梨视频《与李文亮医生的一次微信对话,他也有内心的怕》,李文亮医生个人新浪微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