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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文化守望者”张和鑫
四十天守望敦煌 一开始就是一辈子
    莫高窟45号窟(复原)盛唐时期
    志愿者体验莫高窟防沙治沙工作
    莫高窟96号窟初唐时期以塑有35.5米高的大佛而出名,外层建筑是莫高窟标志性建筑俗称“九层楼”
  张和鑫,27岁,是西安博物院的特聘讲解员、陕西省博物馆教育联盟首批“陕西历史文化使者”,还是中国博物馆协会评选出的最年轻的“全国十佳博物馆志愿者之星”。在西安,他被小朋友们亲切地叫作“蛋蛋哥哥”。 

  文化艺术报:听说,您第一天到敦煌就遇到了沙尘暴?这样的天气很常见吗?您能讲讲这40天的主要工作内容吗?
  张和鑫:是的,五六月份是敦煌一年中沙尘暴次数最密集的时候,几乎天天都有沙尘暴。第一天到那里,一下车我们就经历了沙尘暴,一瞬间沙子铺天盖地而来,立马看不见太阳了。胳膊粗的树枝被吹断,我们一个90多斤的同事一下就被吹倒在地了,气候环境很恶劣。
  刚到那里我们先去了玉门关、阳关、西千佛洞、榆林窟,还去了鸣沙山。因为要对敦煌有一个宏观的了解,包括它整个的周边环境,过去的历史。随后老师带我们到莫高窟系统参观学习,让大家熟悉敦煌研究院的各个部门,了解他们的数字中心、文保及美术所的工作。
  第二阶段就是洞窟的培训。有专家给我们讲敦煌与丝绸之路之间的关系,敦煌与中原王朝之间的关系,敦煌与西域之间的关系。然后我们就学习北凉、北周、西魏、隋朝、唐朝、五代、宋、西夏、元等各个时期的代表性洞窟,大约培训了两周,然后通过严格的考核,就和他们的正式讲解员一样,去带团讲解。我们的学习材料打印出来将近三百张,涉及佛教、绘画、建筑、工程等方面的知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短期内掌握这些知识很艰难,经常是白天培训,晚上得背记到半夜两点多。因为我有文博的底子,之前也去过七次,对于我来说稍微轻松一点,所以我就给他们帮忙,讲解一些基础的概念。
  在这40天里,我们还挤出来学习之余的零碎时间计划给以后再去敦煌的志愿者做两本指南:《敦煌一千零一问》和《敦煌守望者手账》。目前这两本指南的大纲已经出来了。因为我们去那里没有格式化的笔记本,我们就给他们做了一个,能极大地减少他们的工作量,帮他们迅速入门。白天没时间我们晚上回来做这个。大家都没人出去玩,都很珍惜这次机会。
 
  文化艺术报:您的传播计划是怎样设想的?您对此有何期待?
  张和鑫:我的传播计划有三部分,未来我会整合身边资源,计划成立一个公益团队,这个也得到了项目组的支持。聚集在西安地区研究敦煌的学者,对敦煌感兴趣的高校青年学生,每年会做一些类似敦煌壁画的公益巡展、敦煌主题的艺术沙龙等。我们会培训志愿者提供义务的讲解,让他们参与到前期的策展布展中,希望把它做成一个公益组织,将更多相关工作常态化。
  第二是,以长安人的视角,做一个“敦煌壁画里的唐人物质生活”展览。将敦煌壁画中跟西安这座城市有关的服饰、建筑、饮食、历史结合起来,展品主要是高清图片。比如321号窟的“折柳送别”,关中八景里就有灞柳风雪、折柳送别,还有敦煌壁画中的唐朝宫廷建筑。我大概会用两到三年时间去筹备这个展览,因为要撰写大纲、搜集资料,所以时间会长一点。
  我还要做100场面向青少年群体的敦煌文化公益讲座,计划两年内完成。现在40多个学校已经预约,我自己也找了西安本地的青年画家,帮我临摹了一批作品。我也会去做一个西安版的敦煌壁画校园公益巡展,简单讲讲关于壁画的分类,敦煌壁画里的故事,洞窟是怎样开凿的等知识。
  我相信西安会因为一位“敦煌文化守望者”,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内,我们的小朋友,会比没有“敦煌文化守望者”的城市的小朋友更加了解敦煌。 

  文化艺术报:这40天里,您近距离接触壁画,敦煌莫高窟的保护现状如何?他们在文保方面有什么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呢?
  张和鑫:坚持保护第一,统筹兼顾旅游开放。莫高窟是敦煌最热门的旅游资源,可是敦煌研究院却始终把保护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采取了多重措施确保洞窟的安全。现阶段敦煌大量的洞窟都没有常规性开放,目前有编号的是735个洞窟,有造像或壁画的大约400个,其中符合开放条件的只有几十个,针对一般性观众参观的洞窟每次只开放8个洞窟,并且一定时间内还会轮换调节。此外,敦煌研究院还投入大量经费购置了先进的各类监测设备,针对不同的天气、洞窟内的湿度、温度以及二氧化碳等相应启动各项安全方案。
  敦煌的壁画保护工作方面,风沙侵害一直都是很严峻的挑战,大量的沙子灌入后会对壁画造成很大磨损。现在每年进入莫高窟的风沙已经减少了80%,壁画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但是这是相对于过去而言的。壁画的氧化、起包、脱落、粉化、结痂,发霉、皲裂、缺失等疾病层出不穷,如今能得到有效遏制。敦煌莫高窟风沙的减少源于他们富有成效的防沙治沙工作,通过物理阻沙、植物固沙、科技防沙,如今的莫高窟已经建立了综合性的防沙治沙体系。他们目前引进了以色列的滴灌技术,通过排水管道,把水库的水精确滴灌到每一株树苗树根里。他们测量了每年不同月份的风向,根据检测数据,设计了固沙网、防沙墙。
  在沙漠里种树实在太难了。在敦煌每年种多少棵树是要上报计划的,没有任何人会保证能活下来多少棵树,但所有人都在做一件事:努力确保种下去的树能活,但即使在这样的技术下,也只有10%不到的成活率,年年得重复这样的工作。敦煌有位治沙的老师工作了19年,他骄傲地对我们说:“这一排树是我种活的。”数了一下,一共20棵……
  敦煌文保工作无论是理念还是模式,抑或是取得的成果,都堪称国内的典范。敦煌跟美国盖茨基金会建立合作,成立了中国敦煌莫高窟事故保护基金、文化弘扬基金、青少年儿童教育基金等。有专门的跨区域、跨国际的交流合作,使得整个文物保护具有国际视野。大量的日本专家、意大利专家、美国专家都在这里驻地交流,这边也会有文保专家到别的国家去进行学术交流。
  除了文保工作,对于敦煌来说,数字化是永久保留壁画的秘密武器。所以他们花费了大量精力组建了国家级的数字化处理中心。一个庞大的团队,在现代技术的支撑下,争分夺秒地留存敦煌艺术的信息。一张一平方米左右的壁画,从拍摄到拼接,经过三维校正再到色彩还原,当中的工作量大到惊人!一幅壁画需要手工设置上千个点位并一一核对纠偏,最终数字化的壁画可以在2毫米误差内与原洞窟无缝贴合,一幅壁画复原下来得半年时间。而现在,字敦煌”已经做了40多个洞窟了。
  即使这样,数字化的缺口资金还是很大,这就需要通过更多人了解莫高窟,走进莫高窟之后,大家出力,让数字化的进度快一点。因为只有数字化之后,我们才能在千里之外,都可以点进去,细细看,慢慢看。在千年之后,把这笔无价的财富留给后世。 

  文化艺术报:您去了这么多次敦煌,这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你觉得这次活动的最大意义是什么?
  张和鑫:我之前几次都是以游客的身份去的,我比一般游客好的是,因为有更多的积累,我去看洞窟会有更多的计划性和目的性,我可以在单位时间内获取到更多的信息,但这次不一样。我完全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去的,在洞窟内能够停留更长的时间,可以看得更仔细,可以根据时间顺序把那所有经典的洞窟都看完。我现在对于敦煌壁画的了解比起过去七次,那是质的飞跃。它也成了我后面去做这些事情的最大的出发点,因为我对敦煌的每一幅壁画有了更深厚的感情。过去可能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这次就像是打井一样,一幅接一幅地看透。
  这次活动的最大意义在于它给了普通人一次真正走进莫高窟,了解民族文化的机会。它给了这个人一个机会,就相当于给了这个人所在的圈子、城市一个机会。每批10个人,就像种子一样在各自的城市开花结果,去扩大敦煌的影响力。
  离开敦煌前,项目负责人还问我,你真的可以做完100场敦煌艺术的公益讲座吗?我想,或许我会做101场,或许我的队友们会做到1001场!直到有一天西安的孩子们觉得敦煌不再遥远,直到敦煌于他们不再陌生…… 

  文化艺术报:能用一句话总结一下此次敦煌之行吗?它带给您怎样的收获?
  张和鑫:机会难得,毕生难忘,就这句话!这种经历不会再有了,更不会再有勇气把工作、家人、生活全部抛开去干这件事。这40天,对我们整个人生来说,是巨大的触动和洗礼。
  不管是热爱也好,兴趣也好,最后都变成了责任。“一开始就是一辈子。”这是我们这批成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当你了解那么多老一辈文博志愿者、专家为守护敦煌付出的艰辛甚至付出了生命时,就会觉得如果敦煌莫高窟从我们这一代人手上消失了,那是我们对我们的民族,对全世界,对整个人类犯的罪。那种责任感、使命感、压力和动力纠葛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只有你去了那里,深度了解之后才会有。
  敦煌目前面临着中国其他的文化遗产所没有面临的危机和困难。因为它在沙漠深处,自然条件太恶劣,比如,频发的沙尘暴,突发的山洪。即使是在今天这种科技条件下,敦煌莫高窟的壁画还是会出现突发性的脱落以及其他各种根本没法逆转的病症。所以在那里我们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在跟时间赛跑,延缓敦煌莫高窟彻底消失的时间。
  我不知道努力做100场讲座下来会有多少个孩子去敦煌,但是守望敦煌,让更多人知道敦煌,并唤醒更多人和我一起去保护敦煌、守望敦煌,这是我对敦煌的承诺,也是40天真正深入敦煌后内心自觉形成的一种使命。我这么多次重走丝绸之路后的落脚点,就应该放在终身去守望敦煌这件事上。
   文化艺术报记者 梁飞燕
  本版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走进敦煌”公益展
  展品:临摹作品、高清图片、模型
  时间:2019年6月22日至2020年6月22日
  地址:高新万科华府二期爱丽丝艺术中心6月30日下午2:30-3:30,举办敦煌讲座。下午3:40-4:50,举办敦煌艺术公益体验课。由于场地有限,主题讲座和公益课限报50人。
  联系电话:137205462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