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
驻村记
拖鞋里的甲壳虫
○ 王全纲
  夏天就要到了,我知道,我这山村的小屋又将热闹非凡。
  去年夏天一次夜里,我开完群众会早已是困顿不堪,回到村里,只想急急洗漱完上床休息。脚伸入拖鞋,异样的触感让我大声叫了出来,一只黑色的甲壳虫钳住了我的脚趾,我迅速甩掉,甲壳虫悻悻地在地上狰狞。虽然是夏季,但山里夜凉,我一直用的是棉布拖鞋,既可为脚底保暖,还可防蚊虫叮咬,没想竟成了甲壳虫的居所。看着发红的脚趾,我对这只甲壳虫充满愤怒,只有消灭它,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拿起扫帚,却见甲壳虫收敛起长长的触角在地上移动,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一刹那,想起了一个叫做格里高尔的甲虫。我不知道甲壳虫有多少种类,也不知道格里高尔是不是拖鞋里的这种,只是突然觉得甲壳虫很可怜。我将甲壳虫扫入垃圾撮,打开门,来到村委会院子里,倒入了院坎下的草丛。
  返回屋内,一时蚊蝇肆虐,嘤嘤嗡嗡的歌声不绝于耳。村委会房屋紧张,驻村后,我被安排在一个隔离了的半间房内。窗外是高出窗户的通村路,路外是一片青冈林,路和窗户之间,是一长绺杂草地,然后是护坡和阴沟。每到夜晚,蚊声不绝,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蚊子。多年前,我读过一个叫做《蚊刑》的小小说,是把犯了事的人捆绑送入多蚊子的湖中,第二天,那人身上爬满了喝饱了血的蚊子,而人竟然没死,经验就是蚊子咬的时候忍住,如果不停地动,一层一层的蚊子定会喝干体内的血。我相信,自己绝对没有这样的耐力,但也不能就这样无端被蚊子欺负。于是打开屋外会议室的灯,关掉屋内的灯,再点燃报纸把蚊子往外熏。有时候会想:蚊子其实很傻,你既然要喝人的血,为啥还要嗡嗡地唱个不停,还要招摇一下?这点真不如苍蝇。
  我屋内的苍蝇灵巧至极,敏感度极高,倏忽地来,倏忽地去,你想拍打它,拍子还没落下,它已经感到危险,瞬间跑掉。苍蝇虽不主动袭击人,但不分白天黑夜,成群结队,到处留下黑点,搅得人心绪全无。拍不到,熏不走,真是很无奈。朋友建议试一试蚊蝇纸,我就买了一些试试,还真能粘住一些苍蝇,但总体无济于事。
  将烟雾和蚊蝇赶出去,然后迅速关上门窗,这回该能好好睡一觉了。半夜,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打开灯,几只蛾虫在使劲撞我的电脑主机——主机上的绿灯一直在闪。地上,一只壁虎探头探脑在观察着什么。我准备下床驱赶,壁虎迅速钻到床下不见了。这会儿我睡意全无,想起不久前驻村同事忘记关窗户,竟被一条小蛇爬到床铺上。我门关得好好的,窗纱也关得严严的,壁虎是怎么进来的呢?过了一会儿,又一只壁虎从窗户掉了下来,我仔细观察,原来是从窗户和窗纱的缝隙挤过来的。我找来拖把将它捉住,依然扔向院坎的草丛。
  我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被一阵蟋蟀的鸣叫吵醒,循声望去,见门脚有松土。倒入清水,蟋蟀始出,活蹦乱跳。后来,我的屋内先后来过蚂蚱、蜻蜓、金龟子,来过指头蛋大的牛蚊子,窗户外边还结了一张大大的蜘蛛网,一只硕大的蜘蛛在逡巡盘旋。
  一天,领导问我驻村还有什么困难,我说了上述情况,领导给我买来个蚊帐。挂上蚊帐,生活立即安然许多。每当夜晚来临,我在我的小天地里,昆虫们在帐外,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相安无事。有时候我在想,在这寂寞的大山里,还真的要感谢昆虫们的陪伴呢。只是每天洗完脚,我都要认真看看拖鞋,我仍然担心拖鞋里会有甲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