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子白
读王万顺先生的诗作,时不时被流溢在字里行间的真情激荡着。恰恰是友朋间的唱和酬答,亲情间的问候祝福,以及对这片滋养他成长的皇天厚土的敬畏,化作了情真意切奔涌湍急的诗行,无话不可入题中飞流直下,泻行千里;行云流水,恣肆汪洋。见其真,见其诚,见其挚爱之情。这是我读《嵯峨诗词集》(续)的第一印象。
在古诗词方面,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不在行里。尽管从《诗经》以降,到唐宋到如今的诗文不曾少读,自个也不时涂鸦,却从未敢以行内人自居。特别是古诗词的格律、合辙押韵与词牌,可谓不明就里。但有两点:即无论诗词,抑或小说、散文、戏剧别的文学载体,对个中意与境的营造却特别在意。蕴含了上乘意境的诗文,如同译文经信、达、雅律条,名之美文,读之值当。这一点诗歌尤甚。以“传道授业”及“术业有专攻”也即道与术的视角来看,我的浅显理解:意者,文之眼,即思想性,也即想表达什么,当然有浅显与深刻之分。此犹眼下文艺理论中“为了谁”立场鲜明之书写,这需要心灵的沉淀和阅历的过滤方可呈现。此为道;境者,也可说是文本所展示出的场景画面,抑或小环境或小社会,也即像。造境亦可理解为术,即各艺术门类的专业性,或称艺术性。以小说为例,每篇成品,由题材、故事、人物、情节、细节、结构、技巧等诸多元素集成。专业性不惟诗词,不惟文学,书画等艺术门类亦同。意与境二者之合,通过受众(读者或观众)的视觉加想像融合,最终催生的反应可以形成潜移默化效应。
古诗词的美妙,阅读时一般先会为其极简的文字所表达出的画面、场景叹佩,然后才会去考究其所要表达的寓意。诗是被称为“大说”的文体,其意不外用最简约的文字,言简意赅地表达最深奥的寓意,还有其与围棋相类似的特点,即入门容易提高难的际遇。别看舞枪弄棒的大有人在,但真正能被一片喝彩者少,而能传世的更是凤毛麟角。诗忌直白,直白了意显境弱。所以,造境会成为清醒的写作者毕生的追寻。因此诗词和小说的共同处在启迪或诱发读者的想像,是绕着弯表达本意的文体。看了开头即知结局的文学作品,很难让人用回味无穷来形容。
既往已有意在笔先的立论。意在笔先没错,是个大致模糊的意念,与主题先行有别。但就自己的体验而言,的确,有时候诗意的降临,是一种突兀里的冲动,并无清晰的表现主题。有时它就是一段跳跃的思绪,一股急迫成文字的情感,待回头来修改时方才有了可归纳的诗眼,自然不同的解读即成正常现象。每一次被阅读都是再创作,所谓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实就是受众结合了自身的人生体验,不同的读者具有不同的阅历;另者,此处的“百花齐放”所言是包容。对同一部作品不同解读的歧意性,恰恰是艺术尤其是诗文的魅力之一。就眼下饱受质疑的“口水诗”和“老干体”而言,自有适合它的群体。
《嵯峨诗词集》(续)从2010年岁末始,至2018年8月1日止,共收入王万顺先生古体诗词130首,是先生八九年间的心迹留痕。无论是亲情往来,友朋应和,还是对名胜古迹咏叹,对晚辈的叮嘱祝福,甚而驴友间的打情骂俏,亲情间的问候相思,感觉多为即兴之作,但字里行间浸淫着作者的豪迈与率性,流溢着对少壮的怀恋与成长的镌刻,充盈着对亲人的关爱、呵护与激励,以及对逝子的相思怀念;对故土、先人的感恩、寻根之情;对开国领袖的缅怀和新任领导的寄望;友朋间的聚欢别伤。游历名山大川,讴歌祖国大好河山,如台湾、西藏、贵州苗寨、京津、晋南、大东北,先生每有涉足,皆有咏叹:与江凯、孟建国、黄显明、魏世荣、张醒民等友人的唱答应和中,对天下大事、政治时局、失地农民等的关切,家国情怀尽显。可以说,王万顺先生的诗词很生活化。其诗于诗歌技巧未必专精,却足见其文人的真性情!
王万顺先生在他质朴近似口语化的诗句中,呈现了他的挚爱,表达着真情。其诗句中对古典诗词的典化与借用随处可寻。如《进藏九日·序》中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去夏邀友摸太阳”。前句是对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的原句照搬,紧跟的“去夏邀友摸太阳”句可谓欣喜狂颠,一个“摸”字,长者的豪迈稚气喜悦跃然纸上。《和世荣兄三》中首句“秦时崆峒汉时力”显然是由唐王昌龄《出塞》中“秦时明月汉时关”典化而来。《和江凯三》中“同为天涯沦落人,不甘寂寥论古今”“三届八百七十名,已有百七化作尘”句,《贺玉玉上大学》中“关东老乡若想问,警花照亮长白山”,《答曾彩云》中“慈母百日泪,孝女一片心”句等,均有古诗词的影子。由此窥见,先生对古诗词的熟稔。万顺先生的文才,高建群先生已有论及,不赘述。
十年前,自己也曾出版过一本诗集,曾有诗是距心灵最近的语言之句。万顺先生在《扫除庭院庆生辰》中有“人生失意多不才,只能诗赋抒胸怀”,此言可以视为先生壮志未酬的写心之句,也可谓整部诗词集的书眼。
万顺先生年长我二秩。出版有《嵯峨诗词集》,主编有《望故乡》诗文集三卷,且由霍松林、高建群、孟建国等文坛名家作序。今续集邀后学作序,令我诚惶诚恐。
值此《嵯峨诗词集》(续)出版之际,写以上话。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