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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人寻味
回味
○ 西北工业大学附属中学初二A(7)班 李婉钰
  一口是稠浓,一口是清甜,一口中萦绕着花香,一口中倒映着明月。焦糊的气息随风黏在空中,凝成腊月里最不能忘的味道。
  妈妈的腊八粥,妈妈的祝福。
  燕麦,一口咬下,清脆地破碎在牙齿间,随着咀嚼变得柔和绵软。幼时的我,在青草中跳着,笑着,有草叶与泥土的生涩,有妈妈如阳光般的眼眸。妈妈用她宽大的手拢住我的手,抱起我,迎着风。她煮好腊八粥,一字一顿地教我:“燕,麦。”我含糊不清地嘟囔:“燕,麦,燕,麦……”说着便扑上去,把那碗青草味的“燕麦”喝个精光。
  核桃仁,煮不烂的韧劲,绽放出轻轻的苦涩。那年腊八,我偷走妈妈的两块钱,买一个巧克力冰激凌。再转身,是妈妈那颤抖的眼,“钱从哪里来?”我终于不打自招,“哇”地哭了,从此再也不敢沾染恶习。
  粳米,一粒粒地微笑,从抽芽到收获,从瘦小到饱满,从苦楚到香软。即将小升初时,作业量加大,即使在假期里也不容置疑。腊八节险些忘记腊八粥。睡前才喝上,粳米大大方方地把香味延伸到口腔中每一寸地,那香味汹涌地充满我的身体,浓烈而不容抗拒。妈妈趴在茶几上,枕着胳膊,浅浅入眠。她陪我学习,还要照顾我生活,已累坏。我刚端起碗,她便骤然惊醒,眼里满是惶恐,“囡囡,我怎么睡啦?你喝完啦?”待看清楚我,她才稍稍放松下来。
  莲子,洁白的,安静的,如不仔细品尝,压根尝不出,它的沉默,甚至让你忘记那一片苦心。是个炎热得干裂的夏日。那一晚,妈妈不断点击鼠标,却始终也打不开那网页。“电脑已经崩溃了。”她无奈地笑,又说,“乖,先睡吧,我替你看。”我坚持不睡。于是,我们静静地等待。一次偶然的点击,页面却突兀弹出。妈妈的泪,就落下了。“我考上了!”我轻呼着,却看到透明的泪珠儿连续不断地掉,掉进我心里。我蓦然想到腊八粥里那一颗未剥去莲心的莲子,苦到心底,甜到心底。
  红豆最相思,糯烂到跟粥和在一起,把那碗粥染成暗红色。住宿的第一夜,便辗转反侧,耳边只余架子床的吱吱声。为求学,我与妈妈分隔两地,两周一见。有时妈妈工作忙,便要隔上三周。几个月下来,放寒假,寒冷的腊月里,我与妈妈乘火车回到家里,她紧紧地拽住我,不许我松手。那次腊八粥熬得极为软糯,将她一片心,全部煎熬着。
  枣子硕大一颗,煮在粥里时,那身刺喉的枣皮最碍事。我不喜吃枣,每次嚼几口便吐出。妈妈却不恼,变着法儿地给我做,一直做到我能吞下。开始的难以忍受,生疏,逐渐熟悉,还有什么比妈妈在灶前付出的时光,更好拌着那干枯的枣皮下咽呢?
  绿豆,小而结实,豆皮已被煮掉,内里却不愿服软。我的叛逆与妈妈的倔强撞在一起,溅起的不止尘埃,而是火焰。我一次次出言相激,妈妈怒目相视,无论是棍棒,还是巴掌,砸不醒我渴望逃离的幻想,我拼命挣扎着,把爱的绳索磨烂,在身上留下血痕。我一次次流泪,妈妈一次次,坐在熟睡的我的床前,也流着泪。
  小米,那细碎的颗粒无处不入,随着青色火苗的熬煮渗透进粥的每一处。当小米跳进粥中时,腊八粥便溢出烈日般骄傲的光。就像今年冬季妈妈在周末为我捧上一碗腊八粥,凝望着我,眼里迸发的光芒。她的眸子细碎地闪烁着,宣布道:“你是我的女儿。”她的神情布满骄傲,与荣耀。
  一种种食材,一年年的腊八粥,一份份母爱,烈火烹来,转而文火慢炖,耐心换来历久弥新的香甜。
  一口一口,喝尽时光。 

   教师评语 小作者一口一口喝着腊八粥,回味着唇齿间的感觉,心中荡漾着逝去岁月的光影。腊八粥里每一种食材里都记录着自己的成长故事,都缭绕着母爱的味道。有关腊八粥的故事,都普通平凡,但正是这些琐碎的小事,谱写了人世间最动人的颂歌。文章构思巧妙,采用并列式结构,通过写八种食材回忆妈妈曾经的喜怒哀乐,以小见大,表现人间大爱无疆。其次文章语言优美,描写细腻,抒情色彩浓,富有诗情画意,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指导教师:惠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