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专栏·书画人物(26)

赵国熹的画

○ 孔 明

文化艺术报 副刊
  对真正的画家,我是用心灵敬重的,不独对人,包括对画。我在画家前加了“真正”两个字,是有我个人定义的。在我看来,一个真正的画家,他的画,就是他;看他的画,就能看见他。不,不简单指画如其人,那太落俗套了;也不简单指画品即人品,那太流于常识了。画是他的写意,他是画的延伸。人的高格、品位,画最能生动逼真地表达、表现、表露,却不失含蓄,这便是画之妙、人之真了。在我眼里,赵国熹便是这样的画家。
  我不认识赵国熹。不久前朋友李建森向我推荐他,说他画好。顺手翻看了他的画册,尽是些山水小品。不看则已,一看就放不下了。仿佛“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又仿佛“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江边二月晴”。一种清新让我心生欢喜,一种雅逸令我怦然心动,一种古朴使我惊叹不已。随后,在网上百度他,果然有他的博客。一个上午都在看他的画,看着看着,敬意就在心里油然而生了。他的画有古气———高古的古,骨气的气。看似山水笔墨在纸上率性挥洒,实则是心灵信仰在笔墨里酣畅淋漓。不打诳语,我真是看见一颗高古之心了。人呀,一高古必然灵魂孤独,精神寂寞,不屑于以言语对牛弹琴,就只能以笔墨自言自语了。与山水通灵贯气,笔墨纸上,氤氲真情实意,那就是画了。我确信赵国熹的画多半是这样得来的,若其不然,他的山水形态何以那般自然舒展?他的笔意神韵何以那般淋漓尽致?胸有成竹之人,才能画出竹的高风、高洁、高格;胸有山水之人,才能随心所欲地用笔墨表白自己的抱负、情怀、胸襟,才能使自己的所思所感所悟呼之欲出,而造化纸上,浑然天成!
  文以载道,赵国熹的画里有道焉!从他的画里,我能感受到古道热肠。他不是为画山水而画山水,他的胸中应该有太多的奇思妙想,并寄生了太多的诗情画意,更聚集了太多的创作冲动,山水不过是“借壳上市”罢了。譬如高僧打坐,坐不是目的,参禅悟道才是坐的法门。赵国熹作画,其如来意不在画上,而在画外,一如妙音在弦外一般。他的山水若作如是观,则妙如莲花之盛开,拈花微笑就显见得佛由心生,喜形于色了。看他山水,譬如老僧说话,家常是表象,当头一棒喝才是机锋之所在。人世间,何处还有这样的山水呢?俗眼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高看一眼,山就不是那山,水就不是那水了。到了赵国熹这里,连山水也不要看了,因为在他心里,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山水与心一如,闭眼便是山水,挥毫落纸,更是山水了!惜哉,人类正在失去的就是这般山水;幸哉,人世间还有赵国熹们在用笔墨还原这般山水。看赵国熹山水,我有恍若隔世而久违、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得道,所以有道。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又说:“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明乎此,赵国熹才道化笔墨吗?道在画里,画里有画,就是画语了;道在画外,画外无画,就是画禅了。画至于禅境,怪不得他随心所欲,作画从容得如同做人了。
  仅凭山水印象,我就与赵国熹感觉“不隔”。学养、素养都在他的画里,品之、味之,对他由衷地心向往之。没见过他,就恕我揣度:有大阅历,所以才有大觉悟;有大格局,所以才有大手笔。不作如是想,就无法理解他山水的妙谛、玄机。他是有大根底的,年少时就习书画,年近古稀犹不改初衷,这便是修行了,眼前的山水小品,可谓他修行的正果,绝非一日之功所能呈现。童子功使他内力深厚,神助腕力,走笔如四两拨千斤;书画兼修使他心动则手动,心手默契,灵感附体,他的山水所以有形有神更有骨;饱读文史哲,腹中自锦绣,消化吸收如吸氧,破茧而出自成蝶。既接地气,又蒙天启,豁然开朗处,云上月明白。如鹰之翱翔高天,如鱼之优游深潭;在高处自得其乐,在低处自由自在。号归一居士,斋归一草堂。妙哉,妙哉,他是要归心一处,寄生山水了。如此看来,山水亦何其幸哉!不能在人间抗拒蚕食鲸吞,那就在赵国熹笔墨里常生常青吧!
  笔墨寄长情,山水养天年。对赵国熹先生,我期期有盼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