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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 甘正气
  毕业的时候,不止一个同学劝我:“你找份别的工作吧,公务员对形象的要求很高。”
  去街道办事处任党委副书记的时候,也有人担忧:“小心别人藐视你哟。”
  我知道潜在的风险,谁叫我身高一米六都没有呢?
  我嘴硬:“这又如何?我是去工作,不是投篮,更不是选美。”我暗暗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藏书,心中才真有了底。
  第一印象很重要,我不是玉树临风,但可以努力做到谈笑生风,“人言六郎似莲花”,那我就试试舌灿莲花。
  朱自清先生曾说,《左传》《战国策》与《世说新语》是中国传统中“三部说话的经典”。那我就全部买下细读,不仅读还抄,我记得有一年抄了28个笔记本。这样说话就能够引经据典了。但给人的感觉有点“食古不化”,于是我涉猎了逻辑学和修辞学。
  我硬着头皮读康德的《逻辑学讲义》、穆勒的《逻辑体系》、柯匹的《逻辑学导论》和金岳霖的《形式逻辑》,读不懂时就看普及本、甚至中小学入门读本。这样我对归纳演绎、“偷换概念”、“比拟不伦”、“稻草人谬误”等都有了较多的了解,无论是起草公文还是会议发言表达都更严谨了,层次和条理也更清晰了。
  修辞学则从亚里士多德的《修辞术》、陈望道的《修辞学发凡》和周振甫的《修辞学九讲》开始啃,渐渐地,我领悟到真正精彩的讲话不是喋喋不休、夸夸其谈,而是“夫人不言,言必有中”,是一句话说到点子上,是用画面感和感染力都很强的形象语言令人恍然大悟、印象深刻。就像当几位翻译和文艺工作者都向外宾解释不清《梁山伯与祝英台》时,周总理一句话就说明白了:“这是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读了这些,不一定能“接地气”;也有领导反复叮嘱我:“要吃透下情”。一次我在清代徐文弼编刻的《吏治悬镜》中读到一段话:“一邑之山川、人物、贡赋、土产、庄村、镇集、祠庙、桥梁等类,皆志书所毕载。新莅是邦,一为披览,则形胜之舆衍扼塞,租庸之多寡轻重,烟户之盛衰稀密,咸有所稽,政理用是足以取衷焉。”
  于是我知道了要读当地的志书。我先后在四个城市工作过,每到一地就先翻阅当地的市志、县志,到乡镇调研之前,也先查找县志中关于该乡镇的记载。这样很多小地方的发展脉络、经济基础、地理区位、名胜古迹等我都了解了,指导工作有的放矢,不至于满口套话。11年前我是从家门到校门再到机关门的“三门干部”,现在,有人说我是“经验比较丰富”的“洞庭湖老麻雀”。
  能说会写、熟悉民情只是基本功,不懂经济怎么带领群众脱贫奔小康?我又从凯恩斯、哈耶克读到弗里德曼、萨缪尔森、曼昆,读不懂时就看看王则柯、张维迎、吴晓波、巴曙松怎么说,并且辅以各种企业家的传记,看看盛宣怀、张謇、陈嘉庚、洛克菲勒、李嘉诚、巴菲特到底是怎么捕捉商机、规避风险、策划营销的。读过一些理论书后,发现很多时候人们的“直觉”是错误的。譬如不少人看到街上餐饮店很多,也打算卖小吃,我就告诉他,街上饭馆多不是因为市场大,而是开业的门槛低,其实能支撑5年的餐饮店特别少;有企业拼命压缩成本想当然地认为可以获利更多,我就提醒他们:消费者能接受的价格主要受供求关系影响,和成本关系不大。我也形成了习惯,那就是做决策时不仅要有性质的判断,还要有定量的分析,不仅要斟酌文字,还要计算数字。
  一路坚持下来,我已经快忘了当初读书只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多的人更快的认可,读书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精神需要,因为读书让我遨游新天地、晤谈众高人,翻开书页就仿佛“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打开书本就能看到另类的风景、体验别样的人生,让心胸更加宽广阔大。回老家时,也曾有小伙伴说:“你比以前帅些了。”这就是读书的好处。我无法改变风向,但是可以调整风帆,我没有增高鞋、大长腿,但是我可以改变气质,我不是“长腿欧巴”,但不妨做“奇异博士”。
  当然也曾被人误解:“你打算回高校当老师吧?”实际并没有。我觉得读书是一名合格公务员的天职与使命。教授如果不读书,直接影响的只是教学和科研的质量,但公务员尤其是有决策权的领导干部如果不读书,轻则出台的政策不合规律,难以推行;重则不仅不能发展民生,而且侵害群众利益。领导干部不学无术,负面作用更大,怎能不读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