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鸣

■ 曹彦强

文化艺术报 副刊
  谷雨过后,漫步汉中农村小道,清风徐徐,杨柳依依,天气晴朗而灵动。
  我从外面归来,经过小区人工挖掘的小河边,竟然听到一阵“呱-呱-呱”的鸣叫,这里竟然有蛙叫。我停下脚步,它们依然在大声地宣示自己的存在,丝毫不畏惧在它们身旁不远处大人带着的到处跑而玩耍的小孩,我继续往前走,依然是蛙鸣一片,此时南北此起彼伏,喧闹了整个村子。
  这蛙声,让我有了置身故土的感觉,我努力探着身子寻觅它们,可终究又找不出它们究竟藏在哪里?
  儿时的我最喜欢蹲在自家的地边听蛙声,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说:“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我想农村人家和我一样,都喜欢听蛙声,虽然并不是啥美妙的乐声,但对他们而言,确实预示着丰收!
  蛙鸣,算是一种乡音吧!它深深地触动我的心灵。在家乡甘肃定西,它的身影和声音,几乎是无处不在的,门口的池塘边,田地旁的沟渠里,还有家乡的小河边。它们从水沟或河边草丛里黑黝黝的蝌蚪开始,逐渐蜕变成幼蛙和青蛙,它们是孩子们的朋友,有它们的地方,也是孩子们的乐园,它们承载了孩子们幼时的许多欢乐时光,让我们有了诸多甜蜜回忆的空间。
  犹记小时,可玩的东西较少,伙伴们放学后,喜欢到河边玩耍,他们或到河边捉鱼,或拿着树枝,去逗摇头摆尾的小蝌蚪,四处一望,还看到不远处蹲在水草上鼓着大眼睛而翕动着下颌的青蛙,聆听从河上空掠过的水鸟的鸣响,鱼儿悠悠,水草幽幽,一时忘却了多少时光?
  随着雨季来临,河水上涨,在农村麦收时,尤其是在夜晚,寂静的时空里,几乎都是它们的天下。
  麦假闲时,我会拿着一把手电和渔具,穿过脚边密密丛丛的草,露水打湿了布鞋,甚至脚面,静下心来,可以感受到草丛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扑通”一声清脆的水响,一只青蛙跃入河里,溅起一圈圈的水纹,远处是一声接一声的蛙鸣,此刻,它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但没停,而且还一时蛙声大作,让你犹如走进了它们的世界里,它们的声音是响亮的,甚至声嘶力竭,有点像高亢的歌唱家,蛙潮带着河水的湿气,传递得很远很远,也许要过许久,它们的声音,才断断续续低沉起来,河岸和河面又恢复如常。而此时,我用带来的网兜,从河里去捕吐泡的鲫鱼及河虾、黄鳝等,直到深夜,才在偶尔一声的蛙鸣声中,晕黄的灯光里,穿过树林,走上回家的路。
  村子四周,漆黑一片,一排排错落无序的红砖瓦房、茅草屋交织着,路旁硕大的梧桐树叶高擎着一动不动,村口,有时会遇到或蹲或坐的叔伯或邻家爷爷,他们抽着旱烟,烟火在黑夜里忽明忽暗,映着他们古铜色的脸庞,那是岁月留给他们的痕迹吧?
  春天的蛙鸣,是怯怯而有些单调的,是沉寂了一冬而亮出的第一声嗓子,而夏天的蛙鸣,则是蓬勃而热烈的,这也许是它们最快活的时节,而秋天的蛙鸣,则是有些寂寥而逐渐稀疏的,不同的季节,它们展现了不同的状态和嗓音,但它们是群体性的,是大自然为了让人类不寂寞,而派出的天籁的使者。
  我继续沿着河边前行,蛙声依旧响亮,是对我示意么?我问它们,其实,也是在问自己,它们用更加响亮的嗓音回我,哦,我知道了,那是一种展现,一种灵与灵的呼唤,它们在用家乡的嗓音,来歌唱生活,让我知道,那个时代,也曾走过……